由于流感后严重的并发症,斯薇塔在黑暗里度过了14年,生活瞬间坠入了万丈深渊。各种各样的手术、民间医术、东方巫术都没能使她的病情好转。父母常常对她说:“斯薇塔,视力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我们绝不能对世界失去兴趣。”
斯薇塔非常自信,她在上中学时就是优等生,后来考上了法学院,所有的教科书都由妈妈念给她听。5年之后她成为惟一一个靠自己辛勤的汗水拿到该学位的盲人。拿到学位后的第一周她就找到了工作。虽然看不见,但这个女孩却拥有一个健全的善于思考的大脑。
斯薇塔常常利用午休的时间给我发邮件,信里带着各种各样的笑脸符号。下面这些信我几乎一个词都没动过,只是在拼写上做了些小修改。针对盲人的电脑软件为她朗读了我的回信。这个我偶遇的、热情的盲女孩,每天穿行于地铁和办公室之间,引来无数路人注视的目光。我多想讲讲关于斯薇塔的事儿,写写她的幸福生活!但我觉得她用自己的声音讲出来是再好不过的了:
“大脑就像是个神奇的小盒子,在听了一段时间的课文之后,大脑会把它变成各种语调的声音,我不再只是理解单个的词汇,而是把握全部内容,就像看电影一样。你可以想想,深夜里躺在黑暗中妈妈是怎么念书哄你入睡的,她都为你念了些什么?我就是这么做的。”
“失明之后我试图不让疾病占据我的整个生活,然而很难做到。每每想着我到生命的最后都还可能是个孤单的老姑娘,心里就特别难过。我的世界里曾一度只有声音和拐杖,爸爸、妈妈、朋友、镜子里自己的影子都是黯淡无光的。但有一天我的世界豁然开朗了,因为爸爸妈妈一再鼓励我,教我认识自己,并告诉我要如何行动。他们放弃了寄宿学校和家教,为我选择了专为视障的孩子开放的学校。我的第一步就是学会在开放的空间里触摸。渐渐地,我踩着凹凸不平的沥青路,沿着道路的拐角,再听听脚踩在沙地上的声音,闻着街角处麦当劳里薯条散发出来的香味就能找到回家的路了。”
“善良的人们总是会对那些拄着拐杖,带着助听器或者是坐在轮椅上的人怀有同情之心。他们打心眼儿里感谢上帝,庆幸这种事没发生在自己身上。人们常常觉得我会落后于别人。我每天走在这美丽的大都市里,人群里总有人会投以诧异的目光。他们帮助我过马路,告诉我说:‘在高峰期别乘地铁了,就待在家里吧。’每每这时我都会回答:‘我也是这匆忙上下班的人群里的一员,还有人在等着我呢。’”
斯薇塔走在路上,行人看到她就会在心里默默地想:这个女孩儿根本不需要别人的同情。你瞧,斯薇塔正穿着漂亮的风衣,挤在地铁里去跟心上人约会呢!那天她刚好完成了一个项目,她可是大老板的得力助手。作为一位高级律师,斯薇塔的业余生活也过得充实而丰富多彩。她去剧院看歌剧,听音乐会,与朋友们聚聚,永远都那么精力充沛,感染着身边的每一个人。
“常常会有人问我:‘你有男朋友吗?他能看见吗?’曾经有一位小伙子追过我,他也是盲人,在莫斯科大学念数学系,聪明且浪漫,他通过电子邮箱给我发送情歌。这个男孩儿觉得我没有回应他仅仅是因为:他也是个盲人。但并不是这样,要知道我自己也看不见。失明并不能成为真爱的阻碍。在很多人看来,我们残疾人被剥夺了很多,甚至包括爱情,因为人们总是很容易爱上一个健康、富有、自由的人,却很难爱上一个盲人。但我就遇到了真爱。”
“我有一个疼我理解我的丈夫,他叫伊万。在婚姻登记处他温柔地牵过我的手,放在新娘要签字的地方。或许,爱情就是这种盲目的感觉,让人失去理智。伊万从不认为我是个盲人,他常常觉得我能看见世界,甚至能读懂人的心灵。每当我茫然无助疲惫不堪的时候,他总会安慰我说:‘亲爱的,别担心,人生总有不如意的地方。命运有时候就像一杯水,总会有被打翻的时候,但是没有关系,我一直在你身边。’”
斯薇塔常常不能立即给我回信,因为她很忙。但如果你打开她的邮件,就会发现她永远有说不完的话,她会写写丈夫、父母的事儿,讲讲最近又看了什么书,学会了跳什么舞,会计和游泳又学得怎样啊,编织里有什么小乐趣。看那字里行间流露出来的明媚和温暖,你就知道这个女孩拥有一切,因为她的心永远向着光明。
(赵晓斌摘自《海外文摘》2011年第28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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