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年前也去过一次,很大阵仗,叫我大开眼界,但其实这是我不熟悉、也不喜欢的大场面。八百多个来自两岸三地的精英分子、专家学者、实务工作者,大家共聚一堂,三天里,每天有十几场沙龙任君挑选,这种大型研讨会有点像是心理课程的“嘉年华会”,热闹非凡。
这个世界是需要“抬头”的,每次看到这些授课学者的身份来历,都叫我想“敬而远之”。你知道吗?跟这些名人碰面,第一件事就是要“递名片”做自我介绍,光是这个动作,就叫我尴尬,因为我连名片都没有。真的,不用惊讶,不骗你,我从没印过名片,我唯一有的名片,是吕旭立基金会几年前帮我印的,很少发,两盒名片几乎原封不动。
虽然答应了参加这次大会,但我还是婉拒了第一天早上的开幕典礼,一想到要到处跟一群不认识的专家学者握手寒暄,就叫我浑身不自在。当然,连全体大合照都可以省下来了。我不是鸽子,我是一只孤鸟。不好意思,这样说绝不是我耍大牌、骄傲,更不是搞自闭,我只是单纯地想要安静,专心准备我的课程演讲而已。
活过半百,我不想再配合别人的期待“演出”,不想再把我的时间、精力浪费在不喜欢的事情上。这几年,我的生活越来越简单,我在励行“减法生活”,世俗的繁文缛节,能免则免。我清楚,这次我是为那场百人大演讲而去的,其它与这事无关的应酬,一概敬谢不敏。
想起两年前我参加大会时,不但要到处跟专家学者寒暄问候,还要跟热情的学员签书、合影,把我累坏了。我天生不是社交的料。我害羞,我要单纯,你说我孤僻也好,我不否认。但这就是我,我很接纳这样的我。今年的我,自在许多。我铁了心,我要忠于自己,不想讨好任何人。
那几天三餐在酒店大餐厅吃饭时,我总是故意晚到,挑大家快吃完、人少的时候才进餐厅。每次打完菜,我都会找个角落无人的餐桌坐下,默默地一个人用餐。以前在餐桌上,学员总会很热情来谈话,我根本无法好好吃一顿饭,这次我学乖了。
有一次,打完菜,我一样选了一张无人的餐桌坐下,刚要开始扒饭,就听到远处有人叫我:“周老师,周老师,一起过来吃吧?”抬头一看,前方餐桌大约七、八人围坐,喊我的人我并不认识,想必是热情的学员吧。我笑了笑,挥挥手,不好意思地拒绝了,然后继续吃我的菜。吃了几口,突然发现不对,那一桌好像不是学员,是讲师吧?
我再抬头张望过去,想确定。好像是耶,而且是台湾来的讲师。今年大会,萧文、廖凤池等几个台湾谘商学术界前辈(教授)都前来共襄盛举,他们正坐在那里,我刚刚没看清楚。该死。
“怎么办?要过去打声招呼吗?”我犹豫着。当时,内心有一个声音:“过去打招呼吧,这是礼貌,免得人家说你骄傲。”当我这样想时,心立刻就“紧”了起来,这是我所熟悉的焦虑,我知道。
当我必须去做我“应该”的事时,我就开始焦虑不安了。人活着,经常身不由己,我得做很多我“应该”做、而不是我“想”做的事,这就是人活得辛苦的原因。勉强自己去做不想做的事,会让我感到焦虑不安。这几年,我越来越不去做这种事了。我很任性。
辨识完自己的焦虑,出现另一种声音,这个声音,我也很熟悉:“之前在台湾我只听闻过这些前辈,我又不认识他们,而且他们已经吃饱了,只是在闲聊而已,现在我饿了,我想吃饭,不想聊天,更不想去交际应酬,为什么我非得现在过去跟他们打招呼呢?算了,自在就好。”
这个声音说服了我,我决定放过自己。然后,若无其事地继续吃我的饭。“管他的呢,别人怎么想不关我的事,我只想单纯地做我自己、做我想做的事就好。”当我这么想时,立刻感到轻松、自在。
接下来那几天,我很自在地走在餐厅、大厅、讲堂上,有人跟我打招呼,我就微笑、点头,不刻意去“做”什么。要签书,可以,只要当下我有空,绝对没问题,十分乐意;如果没空,我会微笑,拒绝,一点罪恶感都没有。
在那个当下的我,谦恭有礼,不卑不亢,自在得很,我不需要去“应付”谁。我喜欢这个从容自在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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