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年前离家--那是我到目前为止走过的最糟糕、最痛苦的一段路,一小段如前六年一样的离家的路,因为牙疼--一种慢慢地啃噬神经的疼痛,深入骨髓,无法抵舐,无从安慰,即使是在沉睡中也能明显的感觉到它的存在,像是在提醒我一样,在我困顿不堪的时候轻轻的刺一下,再刺一下。无休止的牙疼让本来就遥远的路程漫长到不寄希望,极度困乏又无法睡去,车窗外是残冬的荒凉的土地,空旷地让西北风不再挑剔,呼喇喇的卷起干枯的草棵,飘过车顶,那景色一如既往,没有因为一个人在他乡的思念和离开时的不舍而变得有一丝可爱的地方,远处的山模模糊糊,不知道能不能拦住这不停地涌向它的,风。
到站后回到我在这座城市落脚的地方,前四年是学校--那个快毕业的那一次回去才觉得亲切的地方,后来、便越来越觉得自己像是个浪子了。草草的放下东西便奔到了医院,记忆中第一次对医院充满了向往,仿佛只有到了那里才能抽掉这绵悠悠的苦痛。牙医是一位三十岁上下的妇女,她熟练的用冷水、镊子等刺激着那一排牙以确定哪颗是病根,然后建议我吃药观察或者根管治疗,并且告诉我治疗会有一定的疼痛,因为车上吃的药并没有起多大作用,我选择了后者--在牙齿上钻个小洞,用针挑去发炎的牙髓,再放上药,如此几番,最后用其他类似石膏的东西补上那个洞。全程的痛苦程度是我没有预料到的,每次用针挑牙髓的时候,我感觉是有一根长长的刺,深入到身体不断地挑拨着我的灵魂,我想躲开却无从摆脱,她看我闭着眼睛的表情--那面目一定是扭曲的,淡淡的说了句,我知道很疼但你为什么要闭上眼睛,我说,大概闭着眼睛能把痛苦放大到黑暗里吧……因为黑暗会吞噬掉眼前煞白的灯和窗外的风景,那痛苦也会跟着变得虚幻,就像寒风里的太阳,依然真实的存在着。近一个小时以后,疼痛消失了,她用药棉堵上了洞,洞口用固体的药物封住以免再被感染,并约定了下次换药的时间,出了医院便不再感觉到牙痛的我兴奋的想给她做一面锦旗。我后来跟朋友说,与其让那种抽丝剥茧一般的痛苦一点一点的啃噬,倒不如强忍着剧痛把它从身上剔去。
六月中旬,因为自己的原因再次搬了住所,对门住着一位单身老翁,有时候能见到他依靠着一双拐杖颤颤巍巍的样子,佝偻的背影在人流中更显瘦小孤独。有一段时间小区里接二连三的有人去世,总是隔三差五的看到诡丽的花圈在太阳下发着光,披麻戴孝的人相拥着、吵嚷着,看不出脸上的泪痕是不是因为悲伤,于是便不解为什么活着的时候不花时间去陪伴而要别人看到其谢世的盛大?大概、也是为生计吧!在这之前的几天,在街边猫贩子那里看到一只小奶猫,风很大,它喊叫着拼命的想从笼子里逃出去,夜风给它的声音披上了凄惨的外衣,等待红绿灯的那一分半钟实在觉得它太可怜便买了回去,并对那个富态的女人充满了厌恶。诚然,大家都是为生活所迫,都是为了钱,为了挣到更多的钱,于是觉得她也许更可怜。养在城市里的猫是孤独的,这份孤独并不来自于自由,尽管我把它照顾的不错,但在骨子里也许它依然在向往田野、小河,在思念跟它一样模样但只陪伴了不到四十天的母亲,而我却只能喂饱它的肚子。我们总是习惯于把自己的观点强加在他人身上,用自己那窄的可怜的眼界评价别人的生活,总是想当然的认为一些人的成功与否、幸福与否,各种鸡汤讲座里的列位老板总是乐此不疲地提着做什么事的正确的方法,所以什么才是正确的方法?在所做的事情的结果出来之前,鬼知道。太多人总是夹在别人煮的鸡汤与眼前的现实之间无所适从,无法让鸡汤温暖眼前真实的冰冷,于是浮躁,于是刻薄,无知却自以为是。有句台词说的漂亮,用我喜欢的方式过完自己的一生便是我想要的成功,我没有似你那样浪迹天涯的生活,为什么要说你漂泊于江湖不快乐?然而越来越多的人不再敢去做自己。
七月初丢了工作,在这个城市,像我这样的靠着一份工作生存的人太多了,但我却并没有太多悲观失落,也没有急着再找工作,在这将满两月的日子里,自以为过的虽然闲适却并没有堕落,或者是一种轻微的堕落吧--看闲书写闲字,也多少有一点不上进的意思。家事总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大概是因为父辈们年轻的时候吃了太多苦,老了性格便变得古怪固执--老了,是的,终于还是得用这个词来填补流逝的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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