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歌手》这档歌唱节目让大家重新认识和喜欢上了了这位身上具有浓厚文艺和人文气息的歌手李健,以下这篇是李健回到母校清华时所做的演讲,虽然很长,但认真看完,相信大家一定会对音乐和人生有新的思索和认识。
时隔多年,再一次来到(清华)西阶,跟过去已经完全不一样,条件好太多了。XX年前,我在这里学过信号与系统(笑声)。当时我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多年之后我会在这里讲音乐。生活真的是太奇妙了!而且我发现,清华女同学的比例好像高了一点(笑声),人文环境好了很多。尤其是后面站着的朋友,非常辛苦,非常感谢你们,这么热还能过来看我讲演。其实我一小时之前还在游泳,工作人员问:“健哥,你准备得怎么样了?”我说我还没准备呢!工作人员就很惊讶。后来我想,我天天都在从事音乐,也不用太准备,因为我觉得我是一个时刻准备着的人(掌声)。
我还看到很多我歌迷会的朋友。每次他们都是几十公里迢迢赶来(笑声)。(李健向歌迷会打招呼)我突然想,我是不是得重新准备一下我这个稿?因为今天来了很多学琴的人,我还是结合吉他讲起吧。距离我上一次讲演已经26年了,我上一次讲演是在小学的时候(笑声),我记得我的讲演题目是“如何做‘四有’新人”(笑声)。今天我要讲“吉他如何创造音乐传奇”。我就讲一讲自己的感受吧。
我从小就喜欢唱歌。有一天,突然觉得,如果能够自弹自唱该有多好。因为那时候有很多关于吉他的电视剧和电影。后来我就选择了一个最便宜的吉他班,40块钱一个月,就去学了。当时,我就有一个想法,我只要会弹唱两首歌就ok了。一首是《大约在冬季》,另一首是《外面的世界》。后来学了一个月的时候,老师都教一些特别偏的歌曲。我记得有一首歌是《兰花草》。大家都听过哈,是一首不需要左手就可以弹唱的歌(笑声)。另一首是《四季歌》,是日本的一首歌。但老师非常会做生意,在初级班要结束的时候,有一天忽然停电了,我也不知道这是他故意的,还是真的停电了。他就点了一支蜡烛,坐在桌子上,用一把古典吉他弹奏了《爱的罗曼史》一,这是很多朋友都听过的一首比较通俗易懂的独奏曲。然后,我一下子就被深深吸引了。我觉得,那个比弹唱更吸引我。然后我就又交了15块钱,学下一个班。学了三个月,老师又弹奏了一个更好听的乐曲,我就继续学,继续交更多的钱。后来,因为我表现得不错,弹得也比较好,能够帮老师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帮老师打扫教室,然后调琴(笑声)——我是哈尔滨人,我普通话应该很好,我说的是“调琴”(笑声)。在那段时间里,每天都要调60把吉他,所以耳朵变得比较好。然后老师就不收学费了,我就跟老师学得更深。当时已经开始学古典琴了,又带了两个哈尔滨工业大学的学生,来教他们弹最基本的。基本上,这个学费我是拿不到的,都是给老师,顶我向老师学琴的学费。
最开始,我弹那些和声的时候,并不知道我弹的是哪些音,只知道弹的是哪些功能块,比如说这个是a小和弦,d小和弦。直到后来弹古典琴,我才知道为什么这个小结要弹这个音、这个和声,为什么下个小节就要换和弦。这是古典吉他二教给我的。当时在我学琴之前,中学也有音乐课。每次上课,老师没什么事做的时候,都会叫我到前面做一道音乐题。我每次都是以非常荒谬的答案结束问题的。因为对乐理一点都不懂。等学完琴之后,再上音乐课,我就成了全班乐理知识最好的人。因为那时很少有人会用假期的时间学音乐。老师也感到很奇怪。后来他问我,我说我在学吉他。所以我觉得,吉他是一个真正的音乐启蒙者,内地、港台的歌手,包括我在内,百分之八十是在吉他的引领下打开音乐之门的。因为吉他是一个特别好的乐器,它能从最简单的简谱,到五线谱,到和声学,甚至到最难的巴赫三的复调音乐,一步一步引领你。
一 《爱的罗曼史》,法国影片《被禁止的游戏》配乐。取材于西班牙传统民谣,由西班牙著名吉他演奏家叶佩斯改变并独奏。乐曲优美纯朴的旋律与清澈的分解和弦完全融为一体,充满了温柔和浪漫的气息,是吉他曲中的一首不朽名作。
二 古典吉他,又名西班牙吉他、尼龙吉他及佛朗明哥吉他,是吉他的一个分类。在指板上由弦枕到琴柄与琴箱结合处是12品格,指板较宽,使用尼龙弦,音质纯厚。主要用于演奏古典乐曲。古典吉他从演奏姿势到手指角弦都有严格要求,技巧精深,被认为是吉他艺术的最高形式。
三 约翰•赛巴斯蒂安•巴赫(johann sebastian bach,1685-1750)是18世纪上半叶欧洲最伟大、最有影响的作曲家。他是巴洛克音乐时期的重要代表人物。由于他一生杰出的创作活动和对音乐艺术的发展所作出的巨大贡献。在世界音乐史上,巴赫素有“音乐之父”的美称。
但是,我们现在有一个误区,认为吉他是流行歌手或是摇滚歌手的一个道具,好像成为了一种装饰品。其实在我看来,吉他真正的价值还是在古典吉他这一部分。世界上有四大乐器:钢琴、小提琴、大提琴和吉他。有的音乐家形容很准确,钢琴是乐器之王嘛!吉他相当于是王子,小提琴是公主。所以吉他有一种独特的魅力在里面。好像在重大比赛中,这四样乐器的获奖者奖金也是最丰厚的。不过我们大多数人都会忽略古典吉他。其实我学琴、做音乐,受益最多的还是在古典吉他那里。从整个中学时代,好像除了学习就是弹琴,所以体育很差。当时体育课也没有什么可以训练的,因为在哈尔滨,冬天的时候基本就以滑冰为主,夏天呢,就是单双杠。所以我们那个时代毕业的同学,除了滑冰很好,另一个就是胸肌比较发达,天天体育课只做这两样。
中学时候,我是个很用功的人。一路过来,要学习、要高考,所以每天都是在中午午休的时候来弹琴。假期的时候,大概每天会弹4到6个小时,也就没有什么其它的业余活动。来到清华后,我发现很多热爱音乐的朋友很多想法都非常好,也很有音乐天赋,但是缺少的是技术。如果你上大学再学琴的话,严格来讲是比较晚的;如果你要从事音乐的话,是晚了很多。在我入学的时候,有很多摇滚乐团。清华当时,我不知道现在怎么样,有很多长发披肩、穿着皮衣的人(笑声)。当时,九十年代,好像是摇滚乐,尤其是重金属乐非常发达的时候。所以当时玩摇滚乐的人都比较有优越感,尤其是弹电琴的人。像我们弹古典的,或是写民谣的,好像在气势上就不太够。我刚上大学之后也弹了一阵电吉他,后来发现不太适应。因为电吉他弦特别软,而且很细。关键是它还很费钱!为什么呢?要买效果器,还要有电。宿舍经常就没电,太晚就不行(笑声)。后来就放弃了。
在清华二年级以后,我真正梳理了我在音乐上的一些杂乱无章的技术和知识。我去了清华的合唱团,合唱团里有四个声部,那个和声是特别美妙的。当时有一个高年级的同学被称为“和声器”,就是你唱什么他都能和声。后来我们有一次唱越剧,越剧他也能和声(笑声)。他一下就能找到那种3度的关系。半年以后,我也会了,别人一唱,我就能找到高的大3度和小3度。由于是唱男高音的,下3度找不到。后来又去特意学了一下男低音声部。这个对一个流行歌手来说很重要。以至于我在水木年华开始的时候,唱和声是不用额外开支请当时的“黑鸭子”一等专门唱和声的人的,因为自己就可以找到和声。
一 “黑鸭子”组合,最早成立于1984年,是中国歌坛的第一个和音组合。最初成员徐秀霞、陆莉莉、尹淑占皆为中央音乐学院小提琴专业毕业生。正规的音乐教育,系统的训练,培养了她们良好的音乐素质。96年陆莉莉移居加拿大,98年郭祁加入。XX年底,原“黑鸭子”演唱组合重新调整成员。在“黑鸭子”创始人徐秀霞重新调整演唱组成员后,“黑鸭子”演唱组合分成了(徐氏)老“黑鸭子”组合,和李氏(李蓉、郭祁、李伟)“黑鸭子”组合。
另外一个在清华很重要的阶段,就是在大二的时候开始了辅修课程。我不知道你们现在有没有。当时就是中国音乐学院和中央音乐学院的老师,就在这里,来教乐理。(我们)学得很系统。有艺术概论,民歌学,一年半的视唱练耳,斯波索宾一的和声学,还有基础乐理,曲式分析。学到最难的时候,大概是两年半的时候,我就退出了。因为我是电子系的,电子系的功课实在是太重了,尤其是我刚才提到的在这个房间里学的那个“信号与系统”(笑声),还有一门最重的课叫“随机过程”(笑声)。这里有电子系的吗?(观众回应:“有!”)你看都不敢举手啊(笑声)。真的是学得太累了,我觉得如果不把那个(音乐辅修课)停掉的话,我在电子系就很难毕业了。
一 伊•斯波索宾(1900-1954),苏联音乐理论家、教育家。主要论著有《二声部及三声部视唱集》、《音乐基本理论》(有中译本)、《和声学教程》等。
一路学的这些古典音乐,对流行音乐是非常有帮助的。今天我们所有流行音乐的手段,还是在沿用古典音乐的。那有人会问:爵士乐呢?爵士乐受古典音乐家德彪西一启发很多,都是由古典音乐过来的。所以我觉得在清华这几年,在技术以及音乐的成长上,清华给我特别多。当时跟合唱团的老师也是有很多分歧的,因为我当时民歌唱得特别好,老师们还是希望我能在民歌的路上走得远一些。但当时我跟后来“水木”的卢庚戌他们总在一起,唱一些校园歌曲。学校开始不是很支持,但后来也很理解;然后在流行音乐上从默许到支持。后来我们有了校园歌曲协会,很可惜只举办过一次,之后就解散了。但当时给我印象很深的是,学校的创作气氛非常浓厚。那时已经成名的比我们年长一些的,像高晓松啊、老狼啊,包括郑钧等,也经常来学校;也来过这里。来表演,给我们这些热爱音乐的人很多鼓励。我记得九四年吧,就在隔壁的大礼堂,当时《同桌的你》刚刚流行,然后老狼在上面唱歌。记得当时天很热,我还穿着一件很厚的绿衣服,好像是什么“宜而爽”之类的牌子吧(笑声)。老狼上场的时候,下面掌声如雷,我很羡慕。我想,要是有一天我像老狼这样就好了:站在舞台上能够歌唱(如雷的掌声)。多年以后跟老狼说过这个事儿,老狼笑呵呵地就拍了我一下,说:“你可以呀。”但我不知道是什么意思(笑声)。
一 阿希尔•克劳德•德彪西(1862-1918),法国作曲家,音乐评论家。第一次世界大战期间,他写过一些对遭受苦难的人民寄予同情的作品。在三十余年的创作生涯里,形成了一种“印象主义”的音乐风格,对欧美各国的音乐产生了深远的影响。
现在,我坐在这里,逐渐梳理我这些记忆的片段,特别美好。但当时在清华的时候,真的是在学习上很累,就想尽快毕业,过一种没有考试的生活(笑声)。后来毕业之后,我和我的一些同学每年到1月份、6月份就有点不太舒服(笑声),也常常做噩梦(笑声)。几个月前我还梦到有人说:李健,你要参加高考了。我说我都从清华毕业了,怎么还要参加高考呢?他说:对不起,那个不算(笑声)。后来发现,我们班学习最好的那些人也会做这样的梦,我就安心了一些。
毕业的时候,有人说,如果在清华不考试的话,很多人愿意在这儿生活一辈子。我能够理解这种美好校园的感觉。当歌手之后,也有人采访我,问清华对我音乐创作的影响。我想一想,说:如果不来到这个学校,我可能不会做一个歌手。恰恰是这样一个理工科院校,当它的人文气息出现的时候,就会特别吸引人。当年我们上学的时候,有太多人文的协会,比方说有诗社,有古典音乐学会,还有吉他协会、国标舞协会等。昨晚在跟美术圈的一些朋友聚会的时候,我又想到,我可能是比其他的同学有一些额外的收获。九六年的时候,我在清华北门的民房里住了一个夏天,正好遇到了一些流浪的诗人和画家,从圆明园搬到了清华北门。他们的说话方式、生活方式和作品,都给了我不太一样的感觉。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我有一些去创作的冲动。我看到了他们的诗歌和油画作品后,发现原来还有另一种思维方式的存在。这对于我来讲是有吸引力的。我在中学的时候,很不喜欢语文,语文成绩也很差。我记得考试第一道题总是要找出字音型全对的一组,没有一次对的时候(笑声)。但九六年时,我突然发现,我是喜欢语文的,我只不过是不喜欢曾经学的那些文章而已。我喜欢看《梵高传》,看《麦田守望者》,后来看博尔赫斯一的作品。那些真的给了我很多人文上的鼓励。后来我写了一首歌叫《风吹麦浪》,其实是在写这一阶段的记忆。
在清华的这几年,是我真正成长的阶段。在中学,你是不自由的,是完全被动的,因为你要高考;家人会照顾你,你的生活是受到约束的。来清华之后,首先你要自己支配你的这些钱。开始前两年我总是控制不好,一半时间钱就花没了(笑声)。又不愿意向家里要钱。所以,后来也去外面酒吧唱歌;做过一些勤工俭学的事情。我记得五(?)年级的时候,我已经有一万块钱了,觉得已经很富有了,就经常请同学喝汽水(笑声)。我喜欢游泳,就买各种高级的游泳镜。当时是很快乐的。
大学中,你的生活是很独立的,但你也会遇到情感上的挣扎。你不可避免地要考虑到“恋爱”这两个字。在清华恋爱又很特殊(笑声)。我不需要赘述太多;有时候是无计可施(笑声和掌声)。隔壁的北大呢,北大的女同学又很骄傲。我们也很骄傲,所以我们就不去(笑声)。所以后来在创作当中就写了很多幻想(笑声)。孤独导致幻想,幻想导致创作,这是这么多年来都没有变的一个道理。当时很多学长都劝我。说你应该多谈恋爱,这样你才能有创作;你不忧伤怎么能有创作(笑声)?当时也不知道为什么有很多校园歌手莫名地目光忧郁(笑声),经常沉思。我有一个学长也写歌,经常说一些很有哲理的话。有一天他把我叫到他面前,说:“李健,你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我说我怎么了。他说:“你老唱一些谭咏麟二他们的作品,你为什么不去唱更有深度的呢?”我就问,什么是有深度的歌曲。他说:“你应该多唱唱罗大佑,唱唱beatles三,就是甲壳虫。”我说:“我听过他们唱,但我觉得他们唱功不行。”当时我对音乐的理解很长一段时间是停留在技巧上。他非常生气。我记得当时他是在喝一瓶啤酒,然后他就“啪”地把酒瓶放到桌上,很愤怒地说:“你是一棵好苗子,你不能再这样了!”(笑声)当时给我吓了一跳。因为清华有一个传统,即使你唱得再好,弹得再好,面对学长的时候,你都要很听他的话。一直是这样。当年我比很多年级比我高的人唱得好、弹得好,但我依然对他们毕恭毕敬。他这个话给了我很大震动。后来我就真正开始去听他说的这些人的音乐。的确为我打开了另一扇窗。
一 豪尔赫•路易斯•博尔赫斯(1899-1986),阿根廷作家。作品涵盖多个文学范畴,包括:短文、随笔小品、诗、文学评论、翻译文学。其中以拉丁文隽永的文字和深刻的哲理见长。代表作有诗集《面前的月亮》,散文集《探讨集》,小说集《杜撰集》等。
二 谭咏麟,香港乐坛的天皇巨星,他和许冠杰、张国荣、梅艳芳等人代表了粤语歌曲的最高水准。
三 披头士乐队(the beatles,又译甲壳虫乐队),英国摇滚乐队。给流行音乐带来了**性的变化,影响了自60年代以后的数代摇滚乐队的音乐和思想,直接导致了摇滚乐的变革和发展。而乐队中四名伟大的音乐家,特别是约翰•列侬(john lennon)和保罗•麦卡特尼(paul mccartney),对于世界各个角落的后辈摇滚歌手及音乐创作者们的影响持续至今。
其实我在音乐上的成长经历特别能够反映当今的乐坛。你能理解为什么网络歌曲能那么流行,你能理解为什么小孩儿爱听港台歌曲,也有很多农民工拿着声音巨大的手机听音乐。因为我就是这么过来的;我也是从港台歌曲听起。因为港台歌曲最简单、最直接,跟人身体上的感觉是最相近的。你喜欢音乐一定是从港台歌曲开始的。那很多网络歌曲现在做得比港台歌曲更贴近你。比如说,说得专业一点,你可以测试一下,所有的流行歌曲的速度基本是每分钟80到90;跟你的心跳是一样的。包括最流行的周杰伦的《双节棍》,它的律动也是你的心跳速度,只不过他多唱了一些16分音符。这个规律是非常明显的。我第一次听甲壳虫的《yesterday》的时候,是很失望的,我觉得怎么能唱歌连颤音都没有呢(笑声)?就是唱得太随意、太不讲究。但是,那个师兄跟我说完之后,隔了一段时间,我再听《yesterday》时,是感动得热泪盈眶。从那以后,我基本上就很少听港台歌曲了。听罗大佑和甲壳虫给我打开了特别好的一扇门,它告诉我,音乐最重要的是简单与真诚。可能只有一个淡淡的弦乐和吉他,它的讲述也可能非常的简单,即使是一个中学生也能看懂所有的歌词。三年级以后,我就听了很多那样的好的音乐。
在学习辅修课组后,我又开始听古典音乐。我最初对古典音乐都是敬而远之的,认为古典音乐就是理查德•克莱德曼(的作品)那样的东西。当时我们有很多同学愿意听肖邦啊、舒曼啊,包括更深一些的斯特拉文斯基一这样的人,我总觉得他们在附庸风雅。但真正有一天,你学音乐,你听得多了的时候,你才能够欣赏古典音乐。到今天为止,我每天听的音乐有一半以上都是古典音乐。因为它是所有音乐的一个源泉,是海洋;所有的音乐类型都和它有关。比如说甲壳虫,他们只不过是用吉他来演绎古典音乐。如果你用其他的乐器来代替吉他,比如用小提琴,它基本上就是古典音乐。我当歌手之后,面对很多情况,也开始疑惑:为什么有那么好听的音乐,很多人都不听,而去听其他的音乐?但现在想一想,我也是那样过来的。我现在再听小时候的那些歌曲,除了有一些情结,很难再得到音乐上的感动。
一 伊戈尔•费奥多罗维奇•斯特拉文斯基(1882-1971),是美籍俄罗斯作曲家、指挥家,西方音乐的重要人物。原学法律,后跟随里姆斯基•科萨可夫学习音乐作曲,终成现代乐派中名副其实的领袖人物。他1939年定居美国,先后入法国籍和美国籍。其作品众多,风格多变。
音乐就像人一样,一定会有一个成长期。你责怪一个人审美是没有意义的。因为像我这样在音乐上花费这么多精力的人是少数的,没有代表性。作为一个歌手,你既要考虑公司利益,提高唱片销量,又要有一点坚持,就是希望你的音乐能引领大众,有一天他们能欣赏你的音乐。就像我8年前写得这首《传奇》一样,是一首特别不起眼的歌曲,但今天恰恰成为卡拉ok中很多人唱的歌。我觉得这可能就是坚持的一个结果。绝大部分事情都不是立竿见影的,就像我当年在大学里面写了很多歌,我会经常问我的同学:“你听我这个旋律怎么样?”同学心情好的时候,会说:“还行;还挺好。”心情不好的时候,他们有时会问:“李健,你写这些有什么用啊?”当时我也很迷惘:我天天写这些旋律有什么用啊?他们说:你写这些能够出国吗(笑声),能卖钱吗?我困惑了那么一阵,后来也就好了。我是一个容易敏感,但也能很快把不好情绪忘掉的人。我当时是因为热爱。你做的很多事情在当时看来也许是没有用的,它不是立刻就能给你换来名和利的,但它一定在潜在地慢慢培养你。我觉得音乐是弥漫的,很随机的,但它也是很公正的。比如说我新唱片的一首歌里面,有两段旋律就是十几年前创作的。它就像有生命的精灵一样,潜伏在某个角落,在你需要的时候,它可能出现、成长,然后帮助你。
兴趣是最大的一个引导者。说实话,我并不是特别热爱也不太适应这个行业,因为歌手很多时候做的事情,与音乐是没有关系的。但是,我总在说,我是少数的很幸运的人之一:靠自己的爱好为生,并且把自己也养活得挺好,也有很多喜欢我音乐的朋友,在做音乐的时候很自由,你的每一个音乐想法都能得到实现。这就已经很幸运了。比如说,我想请两三个弹吉他最好的人来帮我录音,可以做到;想和中国爱乐乐团来合作,公司也会支持。我觉得这就够了,这就已经很自由了。所以,再做一些额外的我也能接受,慢慢地去适应。如果换成几年前,我在这里作讲座,我面对摄像机的时候还是不太行,一定会中间停掉;有思维卡住的时候。我第一次当歌手,我和小卢上一个节目,好像是说“大家好,我们是水木年华”,就这一句话我们不知道说了多少遍。后来我再看当时的录像,发现自己的目光都已经呆了,好像已经都有点对眼了(笑声)。就是完全不适应。我和其他的歌手不同,比如说沙宝亮、杨坤,他们是在酒吧里、歌厅里经过了长时间的打拼,都有很丰富的舞台经验,能够很从容地面对陌生人,面对观众。但是我没有。我大学毕业之后,做了三年网络工程师,忽然有一天就上场了,就要说“大家好,欢迎大家收看channel[v]”(李健摆出v的手势,听众笑)这样的东西,就要花很多时间去适应。而且我是一个没有表现欲望的人,以前我上场,都会想赶紧唱完赶紧走,甚至有时候都抢拍(笑声)。但是今天就好很多。前天我在南京演出的时候,甚至跃跃欲试,想怎么还没到我呢。你是有转变的,你现在愿意上台,享受舞台的空间,即使音响很不好,你也能够尽量把声音控制得好一些。
所以说,这个行业涉及到很多因素,你光热爱音乐是不够的。但也有另例:你的歌唱得很一般,但你很会表演,也可以很成功。而且,乐坛有很多这样的人,老百姓也都认识。(说他们)唱得好呢,不算太好;你说唱得差呢,比普通人还好一点。我记得两年前跟谭咏麟吃饭的时候,因为他是我小时候的一个偶像,他跟我说:“李健我告诉你,什么行业都有规律,惟有咱们这个娱乐圈是没有规律的。这是我总结出来的一个规律”(笑声)。今天想来,更是这样。我觉得今天包括电影、电视剧在内的整个娱乐圈,已经像一辆疯狂的赛车,不知道开向哪里。以前你可能觉得它还有一个方向,但今天它已经没有太多方向了。你以前唱得非常好,有才华,基本上做很多宣传,这歌就差不多能够传唱、能够火。可是今天,即使有那么多成功的唱片公司的老板,那么多资深的媒体,也没有一个人能够预测一首歌的命运!
我想,可能是因为计算机的发展,因为cpu的速度,导致了今天所有行业的改变。人们的选择性太大了:你不识谱也可以做音乐人,也可以编曲,因为你在电脑上做的仅仅是粘贴与剪切的工作。你也可以不知道每个乐手拉什么音,在电脑上都可以实现完成。这样有好处,但也有很多弊端,就是出现了太多不够好的歌曲。手机铃声也是一个问题:它以极大的速度创造了财富,传播了歌曲,但也让一些好的歌曲戛然而止,没有什么出路。所以事情都是有两面性的。
为什么到今天为止,仍存在很多有才能、然后依然执著着坚持做音乐的人?还是因为热爱!我身边有很多朋友是跟我一块入行的,或是比我入行还早,可今天还是在为生活而挣扎;在酒吧里面演唱,做巡演,生活上从某种程度来讲是很漂泊很艰苦的。但我总相信其中有一部分人一定会发展得更好。这个时代不太容易让真正出类拔萃的人湮没掉,反而那些可上可下的人,机遇对他们来讲是最重要的。比方说,像窦唯这样的人,包括张亚东这种编曲者,包括王菲,无论在哪个时代,他们都能够出类拔萃。我觉得亚东如果没有王菲,他也能达到今天这个水平。虽然他的技术在今天看来不是最好的,但他的品位和对音色的理解是独到的。很多人,换到今天,去掉某些条件,他依然也够好。
所以我觉得,如果你觉得你自己足够好,要想一想这个好其实是一个有好几个参数的好。首先,你唱得好。那什么叫唱得好?流行音乐最大的魅力在于特色,而不是声乐那一套。比如说汪峰唱得很好,许巍唱得也很好,但是他们参加歌手大赛可能复赛都进不去。因为你用那种标准,字正腔圆,共鸣很大来要求他们,他们是不符合那个标准的。但流行音乐最大的魅力在于它的特色,歌手特色足够好,比如像朴树这样的,他就能有足够的魅力去吸引你。如果你是一个热爱歌唱的人,你歌唱得特别像周华健,特别像满文军或者是其他人,那这个不叫好,因为你没有属于你自己的独特的音色。
然后,你唱歌不能有太多的毛病。现在我认为唱歌的最大的毛病就是颤音。大的颤音是非常不好的,小的颤音是允许的,是可取的。你仔细听欧美人唱歌,尤其是乡村音乐一,是没有颤音的,是直声唱法。我觉得直声唱法是能够存留最久远的。你现在听john denver二也好,那些更老的人也好,是没有颤音的。颤音特别容易过时。我觉得之所以港台那一带,今天还在听齐秦,就是因为齐秦的唱法是最独特、最先进的。他非常直接,不像很多歌手,这个颤音,都颤出一个大2度来。有很多家长领着孩子来让我鉴定一下。“李老师你看这孩子怎么样,能不能当歌星?”(笑声)我发现会有很多问题。我前年去当了一天快男评委。说心里话,那一天没有一个唱得好的。因为都有一些毛病。我前两天碰见一个评委,他在今年的一个选秀节目中当评委,也觉得那天没有一个好的。他们学了一些没有必要学的毛病的东西。
一 乡村音乐,是一种当代的流行音乐,起源于美国南部与阿帕拉契山区。曲调一般都很流畅、动听,曲式结构也比较简单。多为歌谣体、二部曲式或三部曲式。
二 约翰•丹佛,美国老牌乡村歌手,在美国乡村音乐史上的地位无人可敌。其唱片曾获24次金唱片奖及4次白金唱片奖。丹佛的音乐反映了作为一个以天下为己任的,一个为了提高所有人的生活质量而努力的人的良心。他于1976年建立windstar基金会,一个非盈利的环境教育和研究组织,为世界的未来发展做出贡献。
在做音乐上我觉得唱歌是最难的。而现在我们总是强调一个歌手能不能够写,是不是原创。歌手创作是一个锦上添花的东西,你是一个歌手就应该唱得很好。王菲也很少创作,或者说不创作,但到今天为止能唱得那样好,能把嗓音像乐器一样控制的人是非常少数的。唱歌永远是一个低门槛,但是要求非常高的艺术。这么多年过去了,唱得好的人太少了。真正的唱歌是比修养,比意境,而不是说像奥运会那样,更高、更快、更强(笑声和掌声)。
我有时候碍于朋友面子,不得不去钱柜等地方去看一看、唱一唱。有的时候会感觉很绝望:路过一些房间,总会听到里面发出一些非常痛苦的嗓音(笑声)。每个人好像都被要求这样,因为卡拉ok就是个健身房,它是一个发泄情绪,比高音、竞技的地方,永远都是以《死了都要爱》为结束(笑声)。唱得非常高的人,或者是自我感觉唱得非常好的人,总会唱一些反串的东西。卡拉ok是日本人发明的,从某种程度来讲,它娱乐了大众,但也影响了音乐的进步。因为卡拉ok是一个能够让唱得好的人唱得不太好,唱得差的人提升很多的地方。因为它有巨大的混响,它那个麦克风混响之后会掩盖很多细节。所以导致很多影视明星唱完卡拉ok之后觉得你们歌坛没什么,你看我唱得也很好。但是每一次进到棚里一录音,又很生气,说你这是什么条件(笑声),怎么音响这么差?这就是一个误解。我记得当时羽泉吧,好像帮影视演员录音的时候就听他们说“你们这做伴奏带的地方太差”。他们认为这个录音棚是做伴奏带的地方。
其实真正唱好歌是一件特别难的事情。另外如果你热爱创作的话,创作是在另一个领域里,是一个给你加分,但并不强求的事情。我以前创作过,我太了解每一个人创作所经历的过程。从最简单的模仿一些港台歌曲到追求一些奇怪的和声,好像一首歌里如果没有写降mi升fa会觉得太没意思,就一定要写一个特别复杂的,然后转了好几个调,还有离调。但后来发现那样并不行。那就是你的一个阶段:你要追求技巧,然后显得与众不同。
真正好的作品应该是平实的、朴素的,娓娓道来,每一次听都会有不同的感动。我觉得这样的音乐才是真正好的音乐。今天有那么多的音乐,有r&b,有hip-hop,但在我眼里只有那些简单的、真诚的、能够感动你的,才算得上是好的音乐。不过这样的音乐往往是最难最难(做出)的。无论你是天皇巨星也好,天后也好,还是一个包括在座各位这样的大学生也好,你拿起一把吉他,或是坐在钢琴前,弹唱一首歌,你所有的水平就一览无余,就像一张白纸一样。
很多真正唱得好的人,或者是对音乐有自信的人,不太愿意把编曲和配器做得特别复杂。你听很多好的欧美的音乐,它们的伴奏非常的少。你听coldplay一,还有alicia keys二、norah jones三,norah jones是最明显的,就三四样乐器,还是同期录音,同时来演奏。我觉得她是简约之美做得最好的。弹吉它的人知道,很多时候我们要扫弦,这一扫弦下来有好几个跟音出来,比如c和弦,中音和高音的dou都有。但我看norah jones弹琴的时候,当贝斯手弹出dou的时候,钢琴手一定要避开那个音,在乐理上基本形成了像古典音乐一样严格的四部和声,非常的严谨。而不像一般的音乐人,包括我以前也是,做《为你而来》的那首歌时,光吉他就录了二十多轨;谁来都录了一个,录完之后就一锅粥,乱七八糟。所以音乐特别像建筑,到最后就是“less is more”,做很多减法,越来越简单。今天我在这里唠唠叨叨,讲了一大堆,都是些想起来的东西。
一 coldplay(“酷玩”乐队),英国摇滚乐坛进入新世纪之后崛起的、最受欢迎的摇滚乐队之一,由4个二十岁出头的年轻小伙子组成。他们秉承了英式摇滚乐队一贯的风格,成为英国新一代乐队中的杰出代表。
二 艾丽西亚•凯斯,美国r&b音乐界在进入新世纪之后冉冉升起的一位新生代女歌手。她敢于大胆地对自己的音乐做出改变,融合r&b,爵士,hip-hop等风格,对于传统的灵魂乐做出变革,成为新一代r&b女歌星中的最杰出的代表。
三 诺拉•琼斯,美国爵士乐女歌手,拥有出色的琴艺、独特的嗓音和创作才华。首张专辑《远走高飞》(come away with me)为她一举赢得了第45届格莱美8项大奖。她的家庭为音乐世家,父亲是著名的印度西塔琴演奏家ravi shankar。
(西塔琴sitar是最具代表性的印度古典拨弦乐器,其源流一般为从南印度维纳琴改良,但据考据应该是改自波斯的雪踏sehtar琴。西塔琴的构造有趣,弹奏的方式是以手指拨弦。它的结构复杂,调音的方法有很多种。学好西塔琴较困难)
我还得补充一句,这次讲座也要配合新唱片的改版。朋友们如果喜欢就去买(笑声)。因为作为歌手来讲,没必要说我求你了,你去买我的唱片吧。我们的所有目的就是展现给大家。喜不喜欢是你们的事情,你们喜欢才去买。在今天这个时代,如果一张唱片里面你只喜欢一两首歌,你根本没有必要去买它;你去网上down(download)一下就ok了。但是如果你喜欢其中很多歌,你可以去买。我也是这样(做)。我只会买特定的几个人的唱片,哪怕是去国外订购更好的版本。唱片现在已经变成一种荣誉了。以前可不是。如果现在谁说,李健我拿着你的唱片、cd,我觉得这是真正喜欢我和理解我,而不是像以前,每一个人都很容易买一张唱片或磁带。
虽然唱片卖得越来越少,但人们是不会停止对音乐的需要的。所以我们能够做的就是把音乐做得越来越好;尽自己努力做得越来越真诚。抱怨毫无意义。我有时候也有抱怨的情绪,去抱怨这个市场。环境越差,你只有越努力,越逆流而上,才会有好的结果。当人们都抱怨的时候,你不抱怨,你去更努力地、更认真地做音乐,这样才会赢得真正的尊敬,你也会赢得你所谓的市场。仅此而已,谢谢(掌声)。
【现场互动】
主持人(以下简称“主”):师兄,您看您来都来了,是不是也给咱们唱一首?(掌声)
李:对,我唱两句。这次来让我讲演40到50分钟,我想以前我从未讲演这么久。之前都只让我讲演5分钟。但我看表好像已经超额完成了。我今天讲得怎么样?
观众:好!!!
李:看来我真是长大了,都敢直接问我讲得怎么样了(笑声)。(李健拿起吉他做弹唱准备)我今天就弹一段歌吧,不弹乐曲了。因为在我创作的歌曲当中,有一部分吉他的伴奏很明显,而且是有一些旋律和设计在里面的。比如说我在第二张唱片中有一首歌叫做《父亲》,那个和声就是我自己设计的。我给大家弹一段吧。
“坐在岸边看着夕阳让我想起你
暖暖余晖温柔如你慈爱的眼睛
感谢你啊举起了我金色的童年啊
啊……
什么时候开始忘记讲给我的故事
什么时候开始想念你默默的注视
原谅我啊从未给你长大以后的拥抱
啊依呀……
你为我骄傲
我却未曾因你感到自豪
你如此宽厚
是我永远的惭愧”
谢谢!!
(掌声)
观众:再来一首!
李:在我第一次弹唱的时候,老师就告诉我一个弹唱的秘诀,就是见好就收(笑声)。
丁文伯(时任时代论坛部长,以下简称“丁”):看到师兄很激动。感谢你给清华带来的精彩而又对人生理想深有感触的讲座。我想这是对所有清华学生最真切的指导。我也是电子系的,对师兄刚才提到的那些故事也深有体会,也经受了各种折磨。我非常荣幸师兄能够接受这份礼物,我也受系里同学的委托,希望今年12月底的学生节,师兄能到这里和同学们一同感受电子文化。
李:我打算再做一个电子舞曲。有时间我一定会来。以前我怕见到学校各系的老师,现在好像不太害怕了。因为我的同学都当书记了。特别好的一个环境。电子系的学生节我参加过,好像有一次还去找我演小品,但那时演得比较差。前年我参加过一次,和缪杰一起唱的《一生有你》。
丁:当时还有张英老师。
李:对。这个没问题,清华的事情,永远是排在第一位的。
主:李健师兄也有一份礼物要赠送给时代论坛。
李:这个礼物不能以尺寸大小来衡量。因为我在XX年时在复旦大学,不,在上海机场碰到了陈希书记一,当时我跟陈老师说:“很不好意思见您,因为我是个不务正业的学生,我没有当成工程师。”陈希说:“哪里话!清华不是罐头工厂,每个人都一样,都是工程师。学校的多样化,本是清华培养的一个目标。哪天拿来你的唱片让我听一听。”所以我学电子,做了几年不是完全意义上的工程师,后来,在乐坛有了一点成绩,后来又沉寂了一段时间,最近好像又有点动静。那么我拿出这几年我创作的作品给学校,就算是一个交代吧。因为我不是仅仅把唱歌当**好而已。我是一个在音乐上很追求很努力的人,我想我的唱片能作为一个答案,一个汇报,一个结果。这些年也是受清华的教育吧;饱受恩惠。我在这个唱片上就写着“清华是永远的家园”,清华就是一个乐园,一个心灵可以找到归宿的地方。
一 陈希:1953年生,清华大学化学工程系毕业,XX-XX年任清华大学校党委书记,XX年至今任教育部副部长。
李:今天的谈话在亲切友好的气氛中进行着,很放松。在上来前,我就跟工作人员说,我讲什么呢?他们提醒我说:清华都是你的师弟师妹们,都是思维缜密的,逻辑关系一定要说清楚,不过对我来说在这演讲很放松,尤其是讲到自己的经历(沉思)。下面该干什么了?
观众:唱歌。
李:作为实力派歌手,作为一个不当偶像歌手很多年的歌手,是最不怕唱歌的。不过唱歌没问题,给与会的朋友一些提问的时间,因为有些人,确实有些问题要问,而且我也准备了几张唱片,不问的话,就不知道送给谁了。
主:我一直以为李健师兄是一个很冷静的人,没想到也挺幽默的。那么你现在又特别特别期待同学提问,然后送礼物。但之前呢,还有这样一些人不能像师兄一样走上音乐的道路。
李:为什么呢?
主:因为,师兄你唱的太好了,他们不能跟你竞争,当然那是后话了,他们现在在清华的吉他社,一直都在练吉他。
李:你想让他们表现一下?好!
主:请你看看,这些孩子怎么样,能不能成明星。
李:能让我看好不好!我又不是毕姥爷。
主:欢迎清华大学吉他社的同学来进行表演。
李:其实,我很想听一听,因为其他大学我也没去;没什么时间去。这里是清华,所以我很想听听,今天的学生都在唱什么歌,都是自己写的吗?一看条件就比我们好,都用那么好的吉他了。
学生:借的。
李:(看椅子)椅子有点高,用低的好一点。先自我介绍一下吧。
学生:大家好,我是法学院的学生,我叫陆××。今晚非常激动,非常紧张。开始只是说和师兄交流,没想到这么多同学,在这么多同学面前表演很紧张,希望我今天表演好,希望我今天能做一个合格的音乐人。唱的这首歌曲是XX年写的,叫《雪花》。
(表演)
李:我觉得有两点。首先,我说不错,由于太紧张,演唱上就是太紧了。对作品来说,挺好的,给谁写的呢(现场大笑)?开玩笑的。
学生:跟师兄一样,写给幻想的。
李:再一次验证了创作人的生活,挺好的。大家看到,她在边唱边弹的时候,弹过一些和弦和音阶,这是件非常困难的事,如果你学琴时就知道了,你在分心的时候,再唱再弹点这种有旋律的是非常难的。国外有几个这样的歌手就是非常不错的,你的技术比当时的清华学生要好一些。提个意见:弹琴的时候你的力度大些,你的进步才快。你的性格可能是比较含蓄的,但弹琴要尽量用力些。
学生:谢谢师兄的指点,我会继续努力的。
(学生下)
李:清华的校园歌手还是很纯情。
主:师兄,下面就给大家提问可以吗?
李:好。
主:然后,向同学们透漏一下,师兄今晚给大家准备了一些海报或cd,是有亲笔签名的。至于是给海报还是给cd还是得让师兄定。
【现场提问】
学生1:李健师兄你好,作为一个从小就爱听您歌的歌迷,最近我们有些困惑:现在您有些大红大紫了,商业化的习气会很自然地朝着您扑面而来。我们希望您能够继续拥有一份沉静的心灵,希望您能给我们一些安慰。
李:今天来的时候,故意穿得朴素一点,还好吧?我觉得对我来讲,在别人看来艰难的时候无非就是你默默无闻的时候。那个时候,外界对你的干扰最大,包括你自己。你的音乐能不能赚钱?都要你自己去考虑。因为唱片公司不是慈善机构,不会给你做一张唱片玩!如果唱片不能转化为利益的话,没人再给你投下一张唱片。我就连这么难的时候都坚持过来了。今天条件好了一些;对我来讲就更容易了。就像那天我在跟汪峰聊天的时候,他说一直在做音乐。音乐好了,名利来的时候那都是很自然的。其实你也一直在准备迎接这些东西,这个迎接不是主动的,他的迎接是指一个抵抗,就是一个坚持自己的东西,不太会被他们击倒。我觉得唱歌,对那个问题我一直不知道怎么回答。就是以前我只是被少数的人喜欢,然后他们谈论起我都好像有一种特定人群的暗号——我的理解。他们这些人传递我的信息,交流我的感想。今天,我被更多的人知道了,他们觉得打破了这个宁静。那我怎么办呢?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但对我来讲,我唯一能做的就是保持我一贯的音乐坚持吧;但对于你们那个,我还真没有想好。既然今天有很多人知道我,我也不能又缩回来。音乐就是让大家分享。可能在别的群体里面,在新加入的群体里面,有更多的像你们一样的渴望得到我音乐安慰和温暖的人,有的人甚至超过了你们的渴望。音乐在某些意义来讲是传播一种情感,传播一种温情。从这个角度来讲,我觉得此乃善品也。因为对我来讲,需要一个坚持,那么所谓的无奈和需要忍耐的事情,坚持过,今天会更谈不上这些问题,我最近唯一感受到的变化就是我确实是比原来演出多了很多,活动多了很多,像明天一早我就要去南京,下午就得回来。你的行程就是这么满,但没有办法,你需要尽力过一段这样的生活。每一个阶段都要有一个阶段要做的事情,有些事情是主动的,有些事情是被动的,但并不意味着被动的事情都是不好的。
学生2:我想问的第一个问题是关于抉择的问题。您现在做的和您当初学的是两种事情,现在大学生里面有很多关于怎么抉择的问题。您对抉择是怎么看待的?第二个问题是现在中国有一个很奇怪的现象,有一方面就像您所说的,我们满大街都听一些高分贝的山寨手机放的那些比较低俗的口水歌;另一方面,像我是90后,我们所关注的是所谓的主流音乐,那他们所关注的是那些小众的,像豆瓣音乐人那些小的力量。然后这两个势力关系特别的激化。我想让您站在中国音乐发展趋势的角度谈一下您的看法。
李:因为我不是郭德纲。郭德纲有一次说:不好意思,XX年以后地球上的相声都被我们霸占了。我对中国的歌坛没有更多的把握,你说那个其实很简单,像物种一样,森林里一定有一些很奇怪的,不一样的物种,这样才是好的森林。如果大家都听那种,我不是说豆瓣不好啊,如果都听豆瓣或都听那种山寨收卷(?)机,都不够好。如果你听你的,他听他的,就没问题了。这才是一个好的生态。就像有狮子、老虎,也有这些羚羊、斑马,都一样。小的音乐,我前一阶段和张悬合作过一个演唱会。因为在以前,说心里话,我对她没有了解那么多。对小众音乐,对他们也是挺警惕的。但同张悬那天的合作发现,她至少有一点,不止一点,有好几点都是让我感到吃惊的:他们是非常独立的,完全不在乎现在所谓的什么市场,什么副歌,一定要重复几遍。他可能上来就唱b段;他可能完全表达的是自我;他可能有自己的暗语在里面,这样才是够酷的,够真诚。完全是随心所欲。但我对里面的不完全是赞同的,不太喜欢另类的小众音乐。但像张悬这种我觉得都不错。不过山寨机另当别论:人家手机能发那么大的声音,就是干这个的。那个管不了。如果这样的音乐能让他们满足,他们很高兴,我们得到的快乐是一样的,是不值得追究任何问题的。因为他们也从那样的音乐得到温暖,这也是件很棒的事情。
主:刚才师兄说的答案,就是以前的音乐是分享的,现在的音乐是自由的。下面请下一位同学提问。
学生3:李健老师您好!我要问的第一个问题是您是怎样从那个繁杂的环境中沉寂下来的?第二个问题,因为我是教音乐的老师,我想替我的学生问个问题:工科的学生怎样成为您这样的一个复合型选手?
李:我记得杨澜访谈的时候说过,在任何领域里面成功的人只能做一样事情,那都是单纯他的一面。我在音乐里面一定是单纯的。人每天24小时都是一样的,在清华里也有德智体美全面发展的人,唱的也不错,也当学生干部,也考gre,也出国。但人的精力是有限的,我相信人只能做好一件事情。当我选择做音乐的时候,我就只做这一件事情,完全自我的。真正的写作,包括作家,都是给自己写的。说写一首歌,我为别人写,揣摩别人的心理,那是极为个别的情况。像我刚才唱的,我的《父亲》,完全是自我的,因为我的父亲从来没当过我的榜样,他从来都以我为荣。这个是能代表我们70年代这些人的情况的。我们小时候的榜样都是广播里、评书里的一些人,只是长大后能体会到这份感情,从来都没有亲身接触。所以当你创作的时候,你都是说你心里最想说的话,你就自然的能进入一个状态。至于你刚才说的怎样才能成为一个复合型人才,你是指我能写能唱吗?还是指我既是清华的又是一个歌手?如果是后者那么已经不是复合型人才了,因为我在电子方面早就被淘汰了。我现在只会音乐;我只能靠音乐维生了。所以在这一点上,我很庆幸。以前我总弹琴啊、作曲啊,同学们总说我不务正业,也不考托福什么的。而现在我依然这样,当然很多人说李健是个很敬业的人,很用功,因为你从事这个,当你热爱这件事的时候,你会做很多努力,做一些周边的事情。我大学以后学钢琴,钢琴对演唱没有太多帮助,但是对整个音乐一定是有帮助的,因为它跟吉他是两种乐器。什么多学一点总是有帮助的。这个问题我回答的不好,并没有从最直接的方面回答你,但是我能答的就是这些了。
学生4:李健师兄您好,我是学民乐的,在其他一些流行歌曲当中,有的会加一些二胡的成分,会加一些民乐的成分,这样就会给人一种烂俗的感觉。但是在你的《传奇》当中,也加了二胡的成分,我觉得效果非常好。我就是想问,流行音乐和民乐能不能很好的融合在一起?怎样很好地融合在一起?谢谢。
李健:在我回答他之前,我决定送他一张cd啊,因为这是一个我要讲但是忘讲的问题。就是因为,尤其是港台歌曲,以为加了个笛子或者二胡什么的就是民乐了,但这是一个特别生硬的加法。在我看来,只有一个人把这件事情做到了极致,就是日本的坂本龙一一,就是电影《末代皇帝》的配乐,奥斯卡最佳配乐。有一次去朋友家里,朋友说李健你听听这个,然后给我放了坂本龙一的唱片。他完全是用爵士乐的和声演奏中国的乐曲;他经过自己的精心的融合,来传递东西方都认可的一种审美情趣,而不是简单地拿一种乐器去弄一下。这是一种高难的,有技术含量的。我编曲的《传奇》里的那个笛子,就是我加的,但是和坂本龙一还是差了很远。那个时候受坂本龙一的影响很深,借鉴了一些笛子的方法,就是让音乐跳出一个层次出来。大家也可以听听这些歌曲,不只是坂本龙一(日本作曲家,风格横跨流行、电影配乐及古典乐坛,在东洋乐坛中,他的地位是所有流行制作人与音乐人无限尊崇的大师,代表作有《merry christmas,mr lawrence》等),久石让(日本著名作曲家、歌手、钢琴家,以担任电影配乐为主,特别是宫崎骏导演的作品,从《风之谷》到《悬崖上的金鱼公主》的二十多年间所有长篇动画电影的音乐制作,为宫崎作品中不可或缺的配乐大师)也很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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