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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段时间坐火车回家,对面坐了一位大约四十出头的大叔,抱着一个三四岁的小女孩,她靠在他的怀里,拿着一包旺仔小馒头静静地吃着,不哭也不闹。
大叔憨厚朴实的面庞,眼角和脸颊皱纹深陷,手指甲里塞满了黑乎乎的油渍,可最让我难忘的是他的右手只有一根大拇指,其余四指的地方结了难看的痂,隐约还能看见里面的骨血。
他看着窗外,目光呆滞,直到小女孩问他:“爸爸,我们要去哪里啊?”他才回过神来,可立马红了眼眶,滚烫的泪水直接从眼角流了下来。
我连忙抽出纸巾递给他,他礼貌地说了声谢谢,然后用手捂住嘴巴,低低地抽噎着。
小女孩看见爸爸落泪,也“哇”一声地哭了,我拿出包里的零食给她,才渐渐安抚下来。
直到小女孩睡着后,对面的大叔开口道:“小姑娘,让你见笑了。”
我尴尬地笑笑,说:“没事,谁都有不好受的时候。”
一句简单的话,仿佛瞬间戳中了他心底最柔软的地方。
他看了一眼孩子,泪水又直直地逼出眼眶,张着嘴半天没说出话来。
有没有哪一瞬间,你的人生充满了无力感
孩子在他怀里熟睡,面容安静恬淡,许是梦里有好玩的东西,嘴角微微上扬。
我看着面前这个低声哭泣的男人,心里有一角深深地塌了下去。
因为工厂机械出现意外,将他的手掌卷入,失去了四指,而老板拒不认账,只赔了几千块便草草了事。
而几万元的手术费对一个贫穷的家庭来说,已经是大半辈子的积蓄,一次意外,就足以把全家人打入黑无边际的深渊。
“如果养得起,谁愿意把自家的娃给别人养。”他抹了一把眼泪,头紧贴在玻璃窗上,任由泪水打湿脸庞,脆弱得像一个初生的婴儿。
那一瞬间我突然觉得,这个世界特别地残忍,穷人在现实面前,连一点点反抗的机会都没有。
只能选择妥协。
-2-
我读高一时,家里没有车,每周日下午我妈就开着电动车花上50分钟送我回校,学校在城市的开发边缘,道路泥泞,尘土飞扬。
有一次碰巧电池坏了,刚到学校车就不会动了。
我和我妈说,等会叫舅舅来接她。
可她说,“就一点路,怕啥,哪用麻烦他特地跑过来一趟。”
说完,她一个人推着车子就走了。
风有点大,灰尘飘进眼睛里有些痒,我揉了下眼睛,好像看不清我妈的身影了。
我妈身高不高,只有155,还有点微胖,笨重的车子压在她的身上,显得她特别娇小。
周末回家,我听外婆说,那天我妈在路上摔了一身泥,还把脚给崴了,一个人慢慢地走了三个多小时,回到家已经将近9点,整个人都脏兮兮的,像个玩泥巴的小孩。
那一刻,我怔住了,心里愧疚得发酸,我居然什么也不知道。
因为那天晚自习结束后,我妈给我打电话,说她很早就到家了,让我放心,我竟一点儿也没怀疑。
吃饭时外婆一直在抱怨我妈省钱不打车回来,可我妈笑得乐呵呵的,一个劲地说“多大点事,还花这冤枉钱干嘛。”
我坐在她们对面,低着头使劲地扒着碗里的饭,吃着有点咸。突然瞟见旁边放着我妈用了五年的手机,一部600元的诺基亚,又破又卡,上面还有几道难看的划痕。
而我的,是一部3000元的智能机,崭新崭新的。
顿时,心难过得像被狠狠地拧了一下,一股冲动涌了上来,我想对我妈说:
“妈,你辛苦了。”
可是,当我低头看见自己穿着的蓝色校服时,才猛然发现,我还没有资格和能力让我妈不辛苦。
我妈,还得继续苦。
-3-
不知道为什么,最近和朋友们提起“丧”字,仿佛都深有同感。
特别是二十出头的年纪,我们刚刚成年,却还不懂得成年人的规则,只能用稚嫩的身躯在残酷的生活里横冲直撞。
后来,满身的伤口使我们渐渐明白了真相,生活褶皱中隐藏着许多的无力感。
比如,没有钱,骨肉也要分离。
比如,野心配不上孝心。
比如,把响亮的哭声一点点地调成静音,再把全部的委屈和不甘都咽下去。
烂在肚子里,直至岁月侵蚀和死亡。
曾在一本书中看到这么一句话:人总是要死的,尘归尘,土归土,那么活着的意义究竟是什么?
那天晚上,我辗转反侧,躺在床上想了许久。
后来大三寒假回家,我看见我妈脖子上还围着我大一给她织的围巾。
围巾的质量很差,许多地方的线头都已经开了,看起来皱巴巴的。
我问她,为什么还不扔掉,又丑又破。
可她却得意地笑笑说:“你第一次亲手织围巾,可贵着咧。”
那一瞬间,我觉得我妈笑得好傻,可是,又笑得那么欢喜。
一条劣质的围巾,也能让她如获至宝。
生活常常充满无奈,但总有些细节让你会心一笑,让你温暖一会。然而,就是这些细小而琐碎的幸福,在我们不经意的时候,支撑着我们走过了很多道坎。
好好地活着,就是为了留住这些美好,创造这些美好。
记得罗曼·罗兰说过:世界上只有一种真正的英雄主义,就是认清了生活的真相后,还依然热爱它。
为什么要努力,因为这个世界没有道理可讲。
没有人知道你熬过后,迎接你的是狂风暴雨还是康庄大道,可是你熬不过,这一刻你就死了。
还有些人,甚至连选择去熬的机会都没有。
所以,如果你侥幸可以,请千万不要错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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