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身边有没有那么一种傻瓜?她们对朋友、爱人倾尽所有,甚至委曲求全,却因为爱得过度,常常让人背负着厚重的感情左右为难。离开便是辜负,留下又成了束缚。
她们可能长得不那么漂亮,可能身材不是很好,可能没有很高的学历,辛辛苦苦才找到一份朝五晚九又赚得很少的工作。
她们在离城市中心最远的地方租最便宜的房子,每天上班要在路上花掉好几个小时,勤勤恳恳但还是总挨领导骂,一副生活不会再好了的样子。
但是,在她们心里,感情大过天,所以跟朋友或恋人在一起的时候,她们总会笑得像小太阳,你开心时她们跟着开心,你难过时她们绕大半个北京城陪你吃饭,然后把自己苦逼的遭遇给你讲一番,你顿时就释然很多。
李肉包就是她们中的一个。
这名字是她自己取的,你大概可以预见她是一个多傻的家伙。她是我之前一档节目的编导,还记得第一次见她,我的反应是:节目组是在逗我吗?
很潮流的帽子,超短裤,幼齿的露肩T恤,学生包,若不是再三电话确认,我差点儿把这个看起来傻拉巴唧的姑娘当成某个偶像的粉丝。没错,她是某节目组的编导,第一次见面是为了完成前期采访。大我整六岁的傻瓜小姐拿出了一支挂着硕大轻松熊的笔和一本桃心形状的粉红色笔记本,一边咬着手指一边怯生生地发问。
“哥哥,你弟弟呢?”
“晚点儿过来。”
“那么,我们开始?”
“行。”
“你跟弟弟有一些好玩的事情吗?”
“有啊,微博上发的都是真实的生活故事。”
“喜欢听音乐吗?”
“喜欢,但不会唱歌哦。”
每当我觉得自己答得好少要不多答一点儿的时候,傻瓜小姐就非常满意地继续问下一个问题,一边问一边专心地唰唰唰记,天知道我那些“不会”“不知道”之类的毫无营养的回答有什么好记的。
有一次无聊,看了下姑娘的朋友圈,百分之六七十的状态都是在深夜一两点发的,而且内容也大都跟工作有关。再加上一些细细碎碎的心情记录,我大概拼凑出了傻瓜小姐的生活状态。
工作于媒体圈。这是个出了名的苦逼行业,所以傻瓜小姐有着严重的失眠症。三四点钟还在刷状态说失眠,五点多又能发一张日出照,标注新一天的工作开始了。
沟通人群都是明星艺人或者网络红人,打交道难度指数四颗星。用姑娘自己的话讲:“你俩那种小打小闹对我来说连餐前小菜都算不上,对那些难缠的嘉宾,我真恨不得打车去给爷爷奶奶下跪磕头了。干这行的,自尊心早一片一片地随风飘散了。”
薪资标准呢,具体数字还真不好打听,不过她租的房子位于遥远的通利福尼亚州,每天早上七点还要在满是韭菜煎饼味的八通线上打着盹儿挤在一堆人中间,这生活可跟她“浪漫梦幻”系的穿着边儿都挨不上。
从以上几点分析出来,傻瓜小姐应该每天在哭泣中睡去,在噩梦中醒来,双眼无光,为了填饱肚子交房租满脸褶子,每天除了工作就是拉着人诉苦,活脱儿新世纪祥林嫂才对。
但我眼前的傻瓜小姐是一朵剑走偏锋的奇葩,每天吃个盒饭能哈哈乐半天,走路脚上跟安了弹簧似的蹦来蹦去。
肉包说她习惯了,每天都是这样,十一点多要从北京的西南角坐地铁回东北角的家,总是加班,把自己的工作做好,又傻乎乎地帮同事的忙。她盲目乐观,带着这个特质横冲直撞这么多年,想得不多,计较得也不多。
她总说留下的是上帝的馈赠,走了的根本就不属于自己。每次朋友有心事,她都要掏心掏肺特别认真地安慰人家,别人生日比自己的记得都牢。明明自己也属于典型的北漂小人物,却努力在人前笑,在人后哭。
有时候我会说她:“别老一根筋,觉得大家都是你朋友,出门在外带点儿心眼儿,我们逗逗你那是小打小闹,万一真有人居心叵测,你这种的一骗一个准儿,下场肯定特惨。”
傻瓜小姐依旧满脸灿烂:“没事儿,我命好,碰不到坏人。”
我还记得我问过她:“为什么这么乐观?”
傻瓜小姐答:“你听过一个快乐的咒语吗?叫‘转念一想’。”
“嗯?什么?”
“转念一想。工作很累的时候,转念一想,起码我还在赚钱啊;想念家人的时候,转念一想,起码他们都身体健康啊;觉得孤独的时候,转念一想,起码我还有两三个损友啊……烦恼谁都会有,这转念一想的本事,可是肉包姐的独家秘方。”
“你够了,不就是自我安慰、自我满足吗?”
“废话,我就是凭着这自我满足的劲儿混了这么多年的。要不然我绝对天天以泪洗面痛不欲生,早回老家随便找个工作嫁人了,你还真觉得背井离乡很好玩啊?”
“那你就没有自我安慰站不住脚的时候?不论什么事都过得了心里这道坎儿?”
她眼神突然就黯淡了:“倒也不是。”
“嗯?”
傻瓜小姐的脸上突然覆盖了薄薄一层我从来没在她脸上见过的忧伤。她回忆了一会儿,然后抬起头,微微撇了撇嘴:“本来都不打算跟你说的,不过我觉得已经过去了,告诉你也无妨。”
大概三年前,傻瓜小姐遇见了不靠谱先生,她在北京总部,他在上海分公司。异地了半年多,每天两三个小时的电话、越攒越厚的机票、强烈的想要在一起的决心,让傻瓜小姐辞了工作,离开了亲人朋友,义无反顾地收拾行囊奔赴上海,把自己扔进一个完全陌生的城市。
她说:“这是我给他的一个惊喜。”
我隐隐有点儿不好的感觉:“你确定是惊喜,不是惊吓?”
傻瓜小姐有点儿迟疑:“我……不知道啊。他看到我的时候挺惊喜的,不过也埋怨我事先不跟他商量一下。我觉得这是我想给他的惊喜啊,又没让他做什么牺牲,为什么要商量呢?”没错,是傻瓜小姐的典型作风。
她的突然到来虽然让男友猝不及防,但毕竟也包裹着爱情的甜蜜外衣。男友和她一起找房子、找新工作,折腾了一个多月,终于安定下来。两个人在搬进新家的时候都希望这是一个新的开始。傻瓜小姐满世界搜《贤妻良母一百条》《如何做一个称职女友》等鸡汤文章,逐条对照,兢兢业业照做。
每天早上做爱心早餐,晚上做安神鸡汤,出门送雨伞,回家递拖鞋,傻瓜小姐把男友当成了大龄婴儿,男友对她却从一开始的心疼,到后来的无视甚至不耐烦,最后,干脆她在家里忙碌,他在外面劈腿。
也就短短三个月吧,不靠谱先生有了新欢,并提出分手。出轨这事儿还没让傻瓜小姐缓过神来,上帝又买一送一给了个赠品:不靠谱先生怀中的新欢,居然是傻瓜小姐在上海唯一的闺密。
傻瓜小姐很迷茫:“我想不通为什么。我对他那么好,怎么还是不能留住他的心呢?”
我有点儿明白了。试着想想这个场景:早上醒来想看看爱人的睡颜,然而身边被窝凉透,厨房里是满身油烟味的她;下班回来想要好好聊聊天缓解一下压力,她却忙忙碌碌收拾屋子洗衣做饭,到嘴边的话也终究没机会说出来。他知道她做的都没错,可是,他想要的,是女孩子的娇憨可爱、女朋友的柔情似水、另一半的心意相通,并非一个勤勤恳恳的鸡妈妈。
但傻瓜小姐没有什么是可以被指责的,所以她的男友只能每天活在“说了矫情,不说憋屈”的压抑中,最后被逼做坏人,自我解脱。
我说:“你问过他为什么要离开吗?”
傻瓜小姐点点头:“问过,他说他想要的不是这样的感情。他说我哪儿都好,全是他不对,但他真的不能跟我在一起。你说,他是不是人渣?”
我在心里默念:“Bingo。”
傻瓜小姐拿出一张字条:“这是他搬家的时候留在桌子上的,我一直没扔。我经常拿出来琢磨,但总也想不透彻。”
字条上写:“你给了我一车苹果,每一个都光滑饱满,是你辛辛苦苦摘下来洗好的。你不停地说你摘苹果有多辛苦多累,每一个苹果有多好吃,你对我有多好,可是,你从来都没想过,我喜欢的是梨。”
我继续默念:“Bingo,bingo。”
我问:“你知道他劈腿的时候,你是怎么回应他的?”
傻瓜小姐说:“我难过得要死掉了。但是我很少当着他的面又哭又闹的,这样多不冷静啊。我说我会等他回心转意,不会让他为难。”
Bingo,bingo,bingo。三连中。
亲爱的傻瓜小姐总是用满腔满腹的自己去面对别人。她总是想用过分得体的言行、过分热情的方式,以及近乎悲壮的牺牲精神,塑造一个看起来无懈可击的自己。
但是,无论爱情还是友情,都需要理解和包容做底,偶尔的争吵和眼泪做调料,把两个不完美的个体磨合成一个圆满的整体。而傻瓜小姐是一个大大的正圆,规整、无棱角,不给人磨合的机会。
记得之前看过一期《康熙来了》,采访二十位年轻人:你们愿意跟小S还是蔡康永一起旅行?
贱贱的小S得了十八票。大家的回答惊人的一致:小S虽然嘴贱,人又傲慢,但是跟她在一起有很多乐趣啊。康永哥博学多才、知书达理,但他像老师,不像朋友。
这就能解释很多女孩子心中的那个疑问了:为什么我比她懂事比她好,她的人缘却永远比我好呢?
因为,我们需要的是一个自然的、无拘无束的朋友。你时刻紧绷,时刻想要展示一个金光闪闪的自己,委曲求全拼命做好人,这是取悦,不是交流。
真爱是不需要取悦的,任性是可爱,懒惰是娇憨,发脾气是率真,犯个傻都萌萌的。而如果不爱,懂事是错,理解是错,连每一次呼吸都是大错特错。
你身边有没有这样没心没肺永远笑意盈盈的傻瓜小姐?她们背负着大剂量的压力,还能保持嘴角微笑的弧度。她们不奢求、不抱怨,你给一点点的善意,她们就能贡献出满腔满腹的真诚。
伤疤不会让她们披上厚厚的铠甲,她们依然毫无遮挡地用柔软的心对待现实的凛冽,并一厢情愿地希望,在误打误撞中,获得最终的happyending。
人生那么多未知和可能,谁也无法预知她们是否可以获得happyending,只是单纯地希望傻瓜小姐可以把过量的爱放在自己身上,压力不是要你一个人扛,世界也不是要你一个人爱。
愿澄澈心灵永远不被辜负,愿生活没有背叛、欺骗,愿一切崭新而又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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