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有顺境,也有逆境,由此产生顺差或逆差。
无论是顺差,还是逆差,期间都有一个落差:比如,地位从县长,落到平民;或者从平民,贵为县长;收入从每月2万元,提升到5万元,或者下落到3千元。
落差产生的了横向的距离,或者纵向的高度,按照物理学原理,这是一个做功的过程,人生的做功,短时间内聚集能量,或者释放能量。不管如何,期间都会发生动荡,带来生理上和心理上的不同程度的变化,触发不同的感受。
落差激起的引发的动荡,带来的实际感受,和一个人的修养很有关系,尤其是对于得失的认识。
一些人在位久了,尤其是官员,甫一离职,远离了聚光灯和养尊处优、众星捧月的地位,门前冷落车马稀,内心极度不平衡,根本难以接受和调整,以至于郁郁寡欢,萎靡不振,衰老得很快;有些人暴得大名、大位、大钱,沐猴而冠,不知所措,短期内私欲膨胀,进退失据,难免昙花一现。这都是不明得失之人。
把名、利、位看得过重的人,等于人为地拉大了落差的距离,人生变化所做的功自然很大,能量的释放和聚集带来的冲击也大;而那些把名利位看成身外之物的人,专注于心灵,对得失不以为意,意味着抹煞了人生的落差,人生变化所释放的能量极其微小,因此就算由巨富变成穷鬼,由高官变成白丁,也若无其事,听之任之。
人出生时,赤条条地随身并没有携带任何东西,无论是名还是利,所谓的名和利,和人并没有任何关系,不过就是心怀私欲的人为制造出来自我迷惑的东西。
像我这样的人,物质生活“就低不就高”,以乞丐为参照系:乞丐处于社会最底层,衣不蔽体食不果腹,依然都能过得无忧无虑,何况我衣食无忧之人?我就更没有理由悲天悯人了,而始终保持知足、满足的状态。
精神追求“就高不就低”,以贤哲为参照系:贤哲是心灵的巨富,唯有以他们为参照系,才能始终处于不满足的状态,仰之弥高,钻之弥坚,保持清醒、清晰的头脑,追求谦虚和诚实的品质,没有外在的挂碍,也没有对于心外之物的执着,努力实现心灵的安定和澄明,不为名利所动。
专注于心灵,弭平了落差,外在的变化也就不成其为变化,也就不存在做功的过程了。
明朝学者陈继儒在《幽窗小记》里写道:“天欲祸人,必先以微福骄之,要看他会受。天欲福人,必先以微祸儆之,要看他会救。”
网络上的不少翻译都不称我意,我试着翻译如下:
老天打算降灾祸给一个人,必定先有意降下一些小福分、小甜头使他起骄慢之心,这种福分是诱饵,目的是引诱人上钩、上套或者落入陷阱,类似于香喷喷的鱼饵、老鼠夹上的肥肉、陷阱上面的活羊,如果一个人经不起诱惑,那么灾祸就会降临;如果经得起诱惑,不为诱惑所动,就能躲过一劫,逢凶化吉。
老天打算要降福给一个人,必定先故意降下一些小小的祸事来,不会把福气痛痛快快、顺顺利利地交给那个人,而需要那个人跳一跳才能取得。这些小小的祸事就像良药的苦涩味,就像看似难以逾越、实则近在咫尺的山顶,就像柳暗花明之前的山重水复,就像水99摄氏度的最后1摄氏度,就像百米冲刺的精疲力竭的最后一米……如果这个人知难而退,半途而废,甚至沮丧萎靡,一蹶不振,那老天给予的福气就会得而复失,功亏一篑;如果这个人坚持不懈,排除困难,不离不弃,那么,老天爷赐予的福气就如愿而至。
这么说,老天爷有点像一个恶作剧的老顽童。
陈继儒的这句话,历来被当作老子“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将欲歙之,必固张之;将欲弱之,必固强之;将欲废之,必固举之;将欲夺之,必固与之;是谓微明”在人生上的具体而生动的注解,就我个人而言,我以为陈继儒依然是站在世俗的高度上来阐明祸福得失的道理的,不算高明,通晓人生的人应该是我这样的人,因为在我眼里:
健康地活着就好,除了生命的安全和完整,无所谓祸与福;换句话说,人生之中不存在老天,没有得失,也没有祸福;当你在心灵中消弭了世俗名、利、位的落差,那么,任何变化都不算是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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