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毕业那会儿,摆在我面前有两条路:一条是接受我父亲的安排去一家事业单位;另一条路是我自己揣着毕业证和会计证,去人才市场找工作。我选择了第二条路。
经辅导员推荐,我有幸去一家工厂实习,厂子的效益好到没话说。一时间,我春风得意。我染了头发,买了时装,涂了口红,做了指甲,俨然一副“office lady”的派头,在偌大的办公室里,冲泡着廉价的速溶咖啡,和同事们愉快地聊着天。
两个月之后,我被主管叫到了办公室,她说:“很抱歉通知你,我觉得你不适合在我们工厂工作,看你工作的状态,我觉得你还是去干点别的吧。”
闹铃准时在六点半把我叫醒,我躺在床上突然意识到我被炒鱿鱼了,这是我职业生涯中第一次受挫,我很沮丧,并且一度怀疑我自己。
父亲火冒三丈,他说:“你早该听我的,没那个能耐还不让我安排,现在居然还丢了这份工作,我都丢不起这个脸!”我和家里的关系闹得很僵,我迫切需要找到一份工作,免得父母成天唉声叹气。
就在我重整旗鼓决定重新找工作的时候,我错过了校园招聘的黄金季。和我同一寝室的H,应聘到了一家银行上班;大学时和我玩得最好的F,找到了广州一家知名企业;甚至隔壁班财政学的W,也签了中石油。我投了好多简历,很多都石沉大海,没有回音。这才发现前面的路并没有那么宽。
冰箱厂有回应了,说你来吧,不过前提是需要在车间实习至少三个月,什么时候转正看实习期表现。我答应了。有活干,总比闲在家里被父母念叨强。
生产旺季来临的时候,我们连续几个月都没有休息过一天。那时候也就这么撑过来了。我拿着微薄的收入,一年下来,我从冰箱厂跳到了一家包装厂,工资也只有1200元一个月。
我从家里搬了出来,在厂附近租了间房子住。什么都要钱,房租、水电、吃饭穿衣、化妆品等等,每个月的钱紧紧巴巴。那时候有个外地的同学出差路过合肥,想和我聚聚,我摸摸兜里的钱,还是找个理由拒绝了。我头一次意识到自己活得很拮据,我想做些兼职,给自己的生活多一些补贴。我想到了摆地摊。
一个周末,我揣着200元钱去城隍庙批发了一批发夹,跟一个关系不错的同事一起,就在一个小区的门口摆起了地摊。好容易来了个小伙子,看起来应该是想给他女朋友买发夹来着,对着两只五元钱的发夹挑来拣去,看样子是有选择困难症。多亏跟我一起的那个同事耐心,足足磨了半个多小时的嘴皮,总算成交了。这年头想挣点钱真难。
刚成交一笔,又有个大妈过来了,还没说两句,突然看到很多摆摊的人慌忙收摊,一问才知道——城管来了。
后来有个土豪买下了我所有的发夹,这位土豪不是别人,是公司的销售部主管。这件事很快在公司炸开了锅。我们部门老大更是脸色铁青,她说:“你真的差这几百元钱吗?有这工夫不如好好提高自己的工作能力,怎么也比摆地摊强。怎么样,现在知道摆地摊的艰辛了吧?”
我真心体会到每个人活着都不容易。家门口那家卖包子的,八年了,每天早上六点多就开门,一直到晚上九点多才关门;菜市场后面那个卖凉皮、米线的老头,整整六年了,每年五月到十月都能看到他的身影,他配的汤味道非常好,每次买的人都排了很长的队;还有巷子里那家重庆小面馆,十来年了,每天晚上十点多才打烊。
下过车间,摆过地摊,工作当中的那些苦那些累对我而言突然就变得没那么沉重了。每件事情我都尽十二分的力去做好,我知道自己天资不足,在尝过了生存的艰辛后,发现有一技之长居然是一件无比荣幸的事。
后来,我正好有个机会去一家电子厂做财务经理,我的经济状况才渐渐有所好转。
我时常会想起以前。我很难说哪条路就是对的或者就是错的,偶尔我也会冒出一个想法,那就是如果当时我顺从了父亲的意愿去了事业单位,那么今天的我又会怎样?
我有个朋友在海关,是个公务员,每天为繁杂的事务以及盘根错节的人际关系伤透了脑筋;我那个在银行的同学,后来我去拜访过她,因为银行效益下滑,她从财务岗位转到了业务岗位,过着外人眼里羡慕的稳定生活,但她说自己很清楚,如果离开了这个单位,自己几乎没有立身之本;还有一位在地税局上班的朋友,最近也常常找我吐槽。
或许,每个人的路都不一样,有的顺畅一些,有的就充满坎坷。在看不见希望的漫漫长夜里,你的父母包括你自己都会给自己很大的压力,你会怀疑自己的选择,甚至质疑自己的努力,但如果这是你自己的选择,请一定要再坚持一下。
如果时光可以倒流,放在我面前的依然是当初的两个选择,我还是会选择今天的路。
或许这世间本就没有最好的选择,无非是你按照自己的心愿选择了之后,为了证明当初的选择,你会拼尽全力,走出一条属于自己的人生之路。
热门专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