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和好友S一家自驾游。刚到目的地,S老公就接到老板追魂call,说他前几天做的合同里,忘了标注付款日期,万一客户恶意拖延支付,麻烦就大了。
一大笔钱啊,而且合同已经寄给对方。
S老公立刻不欢乐了。晚饭也不吃,窝在酒店房间里查合同原件,咨询律师,又给客户打电话,绞尽脑汁找理由让他们寄回合同。
偏是周末,人家说要周一才能处理——处理的意思,是先看看合同再说,寄不寄回不一定。
第二天我们去海边玩,S老公魂不守舍地随行。手里一直举着电话,隔几分钟就要打一通。
海风轻柔,海水澄澈,海鸥翩跹,而他却心神不宁地盯着手机,世间美景全与他无关。
S在石缝里找到螃蟹,让他帮忙捉,他目光涣散,根本看不见。女儿在小岛上摘了花,让他闻香不香,他愁眉苦脸嘟囔:“香。”小孩子都得看出是敷衍。
终于熬到周一,临近中午,客户回了电话,说合同已经寄回。
他长舒一口气,魂魄瞬间归位,开心地大吃了一顿。
其实连吃了几天海鲜,我们都有点腻了,他却像从未吃过一样,大赞美味。
傍晚,我们在沙滩看落日。他坐在长椅上,气定神闲,看得入迷,全没了之前的心猿意马。
2
类似的体验,我们大概都有过:
回家路上,忽然收到单位要调整岗位的消息,心里顿时兵荒马乱。
备好了晚饭,孩子却迟迟不归,一次次张望总不见人影,不由得提心吊胆。
夜深人静,想到即将到来的重大考试,瞬间睡意全消,坐卧不安。
身体出现没来由的病症,状似恶疾,内心隐隐惶恐忧虑。
……
这世界,从未如我们期望的那样安定,总有大大的忧患或小小的不安扰乱人心。
而心一乱,一切幸福,就都散了。美食当前不知味,身居大床不能眠,曼妙风景看不见。只剩一颗惶惶然的心,扑通扑通,没着没落,等审判,等救赎。
心不安定,世界就是混沌的。只有当一切有了结果,烦扰远去,心安了,生活的美才重新呈现。
3
有个朋友,在杭州租房九年,去年终于把一直租着的房子买了下来。
过户那天正是圣诞节,她把所有房间都装饰一番,又备了一桌大餐,跟老公喝了个痛快。
感觉特别特别踏实,她说,虽然是一直住着的房子,但别人的和自己的,感觉截然不同。
再也不用担心被房东扫地出门;再也不用换个沙发热水器都要跟人商量;终于可以理直气壮跟孩子说“这就是我们的家”;终于有了在这个城市落下脚的安定感。
想来,很多年轻人千辛万苦买房,正是这样的心理。不是没地方住,不是钱多充裕,更不是为了面子好看,而是,一个属于自己的房子,让人内心安定。
世界太强大,人太渺小。这让我们的人生充满了不确定,如浮萍,如蒲公英,一阵风起,就乱了节奏。
于是我们的灵魂深处,总有一种战战兢兢,警惕着、提防着未知的动荡。于是我们倾尽全力,寻求动荡中的一方安稳。
比如买房。总有人说,租房一样住,干嘛一定要买呢?
是的,栖身之所可以租,可安定感却租不到。那些宁可负债累累也要置下一方小小空间的人,其实只是想在这嘈杂乱世,免遭动荡,安定下这颗心。
4
我家楼下有个牙科诊所,主人是个和善的大姐,手艺好又耐心,我儿子每次拔牙都去那里。她的诊所跟惯常的不同,有书架,有很多绿植,有好看的手工布艺。
我们聊天,她总会告诉我,她养的多肉又长胖了、昨天来拔牙的娃娃特别萌、广场南边有棵很漂亮的树……从不抱怨菜价又涨、路上太堵、老公不管家。
没客人时,她常在店门口晒着太阳看书,恬淡悠闲,全神贯注,散发出很稳的气场。
我想,她一定是内心安定的人,所以才一举一动尽显从容,才把生活经营得那么美。
仔细想,人要心安,真的也不需要什么大富大贵。
有屋可居,有谋生本领傍身,与爱的人相守,没有亏欠谁,也没有曾辜负自己,如此,足够。
5
人越年长,越渴望安定。什么荣华富贵,什么锦衣玉食,其实都没有一颗安定的心重要。
钱钟书说:“洗一个澡,看一朵花,吃一顿饭,假使你觉得快活,并非全因为澡洗得干净,花开得好,或者菜合你口味,主要因为你心上没有挂碍。”
是的。世界百般好,慌乱的心看不到。只有内心安定,花才香,画才美,酒才醉人,情才动人。
听歌才是听歌,散步才是散步。晒太阳才是晒太阳,吃小龙虾才是吃小龙虾。
一切幸福和情趣,都以心安为前提。
世间最美是心安。
作者简介:李月亮,专栏作家。专业解读情感疑难杂症、人生纷繁谜题。新书《世间最美是心安》热卖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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