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鲁克是一个优秀的小伙子,有一天,他不幸身陷大狱。在监狱里,他经历了最暴躁的阶段,最后,也像其他人那样开始学著适应监狱的生活。记不清是在入狱的第七年或第八年,布鲁克偶然得到一个机会:他可以每天用手推车推著一车杂志和书本,走过漫长的监狱通道,给整个监狱的囚犯送书。这样,当夕阳下的图书管理员布鲁克推著手推车从监房门前走过的时候,他显得与其他囚室里的囚犯是如此的不同……
布鲁克在监狱里的生活一直持续到他的暮年。四十年,或者更长?我没有记清楚。
总之,一天早晨,他被通知获得假释,即将重新获得自由。但是,当天,监狱里却发生了一件让人意外的事情:布鲁克用刀子抵著一个朋友的脖子,声称要杀死他。犯人们都傻了,他们不明白一个即将获得自由的人为什么如此疯狂。但是,出于理解和友谊,大家最后还是没有报告管理人员,而是选择了原谅他。
但是,更让人感到意外的是,出狱的布鲁克在外面的自由世界里找不到适合自己的角色。在大墙外面,即使获得了自由,他也不过是一个刚出狱的老囚犯,如此而已。苦苦挣扎与徘徊之后,他把自己吊死了。死之前,他在墙上刻下了字迹,告诉别人:制度之墙是不可逾越的。
这让人想起当初监狱里一个黑人的话。那个叫瑞德的家伙告诉大家:布鲁克其实是不想走的,他最合适的出路就是老死在监狱里。这是因为:一个监狱里的布鲁克是有用的,甚至是体面的;而一个离开了监狱的布鲁克几乎一无是处。他,经历了漫长的四十年或者更多的岁月的打磨,已经被监狱里的生活给制度化了。
看起来,对于一个人而言,身体的自由只是一个方面。更重要的,还是心灵的自由啊!
以上,是电影《肖申克的救赎》中的一个片段。
手头还有两则资料,觉得很有意思。
其一,来自于朝鲜的《李朝实录》。据说,努尔哈赤建后金称汗后,强迫被占领区的汉人和投降的汉人必须剃发。在当时,剃或不剃,成为一种政治性标志。汉人只要剃头,就免死收降,否则就砍头。后金军占领辽阳后,当地汉民成千上万不愿剃头,自投鸭绿江而死。
其二,是关于张之洞的幕僚梁鼎芬的。话说武昌起义后,梁鼎芬不愿意剪辫子,出门则戴风帽。黎元洪请他赴宴,梁害怕剪辫子,坚决推辞。于是,黎元洪就派人带了一群士兵,到梁鼎芬家里去,强行把辫子剪掉。让人没有想到的是,被剪了辫子的梁鼎芬像个女人一样,伏地号啕大哭,第二天他就逃离了武昌。
需要提醒大家的是,当年宁死不留辫子的人,和后来宁死不剪辫子的人,几乎是一模一样的两群人。所不同的,一个是二百多年以前,一个是二百多年以后罢了。面对油浸浸的大辫子,他们的选择是如此的不同啊。
我忽然觉得,这里面,应该有一些文化心理上的因素,还有一点,就是叫做角色认同的东西存在。
你看,民国之后,带兵的张勋不仅自己留辫子,他的部队也都留著油浸浸的大辫子,号称“辫子军”。至于张勋这位“辫帅”,念念不忘清廷,最后还搞了一出复辟的闹剧。
我倒想,尽管复辟本身是丑剧,但这位“辫帅”的所作所为,却颇为符合人性。与张勋一样不肯剪辫子的,还有大学者辜鸿铭。想当年辜鸿铭老先生顶著大辫子在北京大学课堂上教书,引发学生的一片哄笑。辜说:“我头上的辫子是有形的,你们心里的辫子是无形的。”讲堂上立刻鸦雀无声。
被制度化或者说格式化了的人生,怎么说都是一种悲剧吧,当我们为布鲁克感慨万分的时候,我们不应该忘记的,还有就是如何才能获得心灵的自由。毕竟,心灵的解放,才是真正的解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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