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幼读史读诗,总觉的那些让我震撼感动,真正拨动心弦、直击心灵、叩问灵魂的作品多是迁客骚人的困厄之作,是那些真正经历过鲜花着锦、烈火烹油的胜景;经历过身陷囹圄、镣铐锁身的惨境,甚至经历过被压上断头台的绝境的人,用人生和阅历为我们低陈的心曲
不平则鸣、穷而后工,还有诗圣杜甫的那句“文章憎命达”。没有几个人有资格下这样的结论,因为没有几个人能写出如杜甫那般沉郁顿挫、绝唱千古的绝句,亦没有几个人有着如他一般跌宕坎坷而终至于落拓潦倒的命运。“文章憎命达”,这是一个足够令人触目惊心的句子,在诗圣的心中,“文章”和“命达”之间竟有着如此突出的矛盾,如此强烈的对立,迫使用词考究、炼字如金的他用了这样一个表达感情到无以复加的动词:憎。然而千年已逝,没有人知道他到底经历了怎样的挣扎才写出了这样的句子。我想他当时定当是想到了太多不堪回首的往事,而这样一句的背后又是他怎样的自嘲、愤懑与不平!
我想真正看淡人生、勘破生死的不是佛,不是禅,也许亦不是那个“纵浪大化中,不喜亦不惧”的陶渊明。这样的信念是那个掩护红军主力撤退的红军将领陈毅朝大军背影投去的最后一瞥;是那个年仅十六岁的抗清英雄对清朝统治者送上的最后一哂;是那个“有心杀贼,无力回天。死得其所,快哉快哉”的维新志士谭嗣同刑场上的最后一呼。
断头今日意如何,创业维艰百战多。此去泉台招旧部,旌旗十万斩阎罗。
三年羁旅客,今日又南冠。无限山河泪,谁言天地宽!已知泉路近,欲别故乡难。毅魄归来日,灵旗空际看。
望门投止思张俭,忍死须臾待杜根。我自横刀向天笑,去留肝胆两昆仑。
这般在血与火中捶打出的句子,每每读之都有一种正气与硬气激荡在心头,让人为之热血沸腾,让人为之怆然泪下;让人为之肃然起敬;让人为之哽咽无话。
其实穷途使文章更加厚重,困境为文章增加到深度。诸如“文王拘而演周瑜”的例子,太史公已为我们列举了足够多。当我们捧读这样的文章和诗句的时候,我们的内心该有这样的一份感恩与珍重。因为它们不是凭空而来,更不是被神创生,而是文人蘸着血泪字字写作,是泪流成的诗,血淌成的歌,上面有着磨洗不掉的生命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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