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毕业N年聚会,有同学讲了个笑话。说在餐厅吃饭,点了个菜叫女人四十。上菜后一看,原来是碗豆腐渣。
男同学们哈哈哈哈笑得毫不戒备,女同学大部分都上了四十,戳中痛点有些不爽,半开玩笑说,“那我们以后都改名叫豆腐渣喽”?
一时间气氛有些尴尬。但抬头看脸,以前的水灵,真的是不在了。
班花薇薇安,曾是靓绝教学楼的美人。她的美貌不容置疑也无需描述,总之是水水的勾魂那种。她是班上学习委员,天天收作业本,给她递纸条的成打。有一次有男同学递个信封给她,她没拿好,倒出来几颗红豆。她惊呼,哎呀背时鬼,这是什么东西!
她后来嫁给土豪,专职做家庭主妇。十多年过去,她贵为两子之母,土豪待她依然情深意重,时常抽空陪她和孩子旅行,时不时打笔巨款给她做零花钱,房子都挂在她名下。她的主要工作,就是揣着一个钢圆盘子,圆盘里打了很多孔,孔上挂着大大小小的钥匙,到处收房租。她是如假包换的房姐儿,用真身份证登记的那种。
这样的日子,应该是足以对抗豆腐渣的玩笑吧。
至于我呢,小妹妹和我商量装修方案的时候,我果断告诉她,要以方便搞卫生为导向。还有一次,在朋友圈讨论鞋子,我说鞋子最要紧是舒服,有个下一代说首先要好看。我们也不各自辩论,但彼此已经分出了界限。二十年前,我也是像她这么说的呀。
前段时间,剪了个不对称的发型。一边是野火烧尽短的离谱,一边是春风吹又生的长得吓人,像两块河水不犯井水的领地,相互独立,又彼此共生。老妈说,那叫什么发型了,怪里怪气的。她老人家忘了,她在我这个年龄的时候,刚结婚不久,穿了喇叭裤、无袖衣,还挨过爷爷的批呢。
什么叫岁月是把杀猪刀,除了外形的变化,还包括你对一双鞋子、一件衣服、一个发型的态度和评判标准。年轻时你可以草率鲁莽到以肾相许只为买个手机,中年后你在养生群里说,肾好才是真的好,混得风生水起。
身体里,好像有个自带发条的闹钟,它到时提醒你,切换到不同的状态。你在变化。
这种变化,是自动发生,也是突然发生的。好像是某个早上,你起床喝口水,一瞬间,某种东西悄悄从量变到质变。
你觉得呼天喊地的应酬突然无趣,不如安安静静看一本书。
你曾经不化好妆不出门,现在,你觉得美不美都不看大腿了。
你原来恨不得每天呼朋引伴,觉得在外吃饭是种生活方式,现在突然想回家做饭了。
你曾经在淘宝上买到剁手,多少包包都嫌少,突然觉得大道至简、朴素是真,欣赏起清汤寡水的断舍离。
你曾经觉得输赢那么重要,突然有一天,你觉得是非、对错全然不是个事儿,包容和妥协才是正道。你和这个世界的关系,也从对立变成接纳。
你一直是不婚主义者,一辈子不愿意伺候别人,突然觉得两个人拌拌嘴牵牵手也挺好的了。
你一直和父母有些别扭,觉得他们不懂你你也不想懂他们,突然觉得一些计较都毫无意义,你要的就是靠近他们了。
你曾经以为世俗是个多么令人憎恶的东西,你看不惯围着家庭转的女子,你以为光鲜是一辈子的使命,你永远不会蓬头垢面。呵呵,年轻人,图样图森破。走到现在,你知道辣妈和大妈就只有一字之差。
那是因为,那个时候,你还在想象,你还没有遇到。
有一天,你牙齿还没刷好娃儿就已经在床上开哭,你就会嘴上还有泡沫就火速冲进房间;锅子里的菜还没有炒熟,孩子刚换好新衣服又尿了一地,你可能拎着锅铲就出了厨房。不怕你保姆月嫂司机样样有,家里门铃响的时候,你可能穿着睡衣头上顶发卷还没有穿Bra。
这样的场景演练多了,你会觉得,黑丝袜有些麻烦,高跟鞋不太习惯,每天画个眼线出去给谁看呢。口红涂着厚厚的,怎么和孩子亲嘴?看不上的优衣库和ZARA,你突然觉得亲切,只有它们,懂得你生活的复杂和手忙脚乱,不需要你花太多心思去应付。
这一图方便,就会是好多年。生活,它步步进攻,你要节节防御。
不得不说,恭喜你,在急速靠近大妈的路上,又前进了一步。
当孩子蹭蹭蹭地长大,你看到广场上大妈们妖娆的舞姿,已经和周围融为一体,毫无违和感了。依稀记起自己妖娆过的拉丁伦巴恰恰,心里不禁潸然泪下。
大部分的我们,职场上没有特殊福利,要跟男人一样拼。下班回家,得从另外一个方向上岗。这个岗位像24小时营业的便利店,冰箱里要有随时拿得出的宵夜、水果,衣柜里要有已经烫好的衣服,屋子里要有一盏等人夜归的灯。夜深了上床,还要像苍井空一样火辣。
哪个大妈,没做过别人的梦中情人,不曾是谁谁谁的女神。她们曾经说起恋爱就要脸红,曾经抵御过追逐的狂蜂浪蝶,曾经以为生活里根本没有肥皂水洗洁精。曾经是水嫩欲滴的豆腐,经过生活的压榨,终于变成豆腐渣。
王朔说,“唯一值得欣慰的是,你们也不会年轻很久”。呵呵是的,每个大妈,都是从少女出发。(文/芝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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