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如读书、阅尽沧桑,读尽世事;人生的每个学期,都有不同的必修课。
十来岁,我们阅读的是童话和传说,关注的问题是“善”与“恶”。
那时候的镜像里,世界就像日月的运转一样,昼夜分明。现在回想起来,对人物印象的第一个判断常常是:“好人还是坏人,好事还是坏事?”对周围的人物如是观,对影视文学中的人物如是观,对自己亦如是观。黑白分明的世界里,天人合一,尚未起衅。如果哪一天,我们发现了善恶中间出现了灰色地带,并且能给予自己眼中的坏人以笑脸的话,那么这门功课也就结业了。善恶问题的核心是要成为一个“好”人:做好人、做好事、得好评!
二十来岁,是诗歌与散文的阅读期,我们关注“美”与“丑”的问题。
“美”成了我们的第一价值,“中看”或者“不上眼”,条件反射一样撩动着我们的情绪。这时的世界充满了激情、理想与冷酷、毁灭,我们眼中只容得下理想型、完美与唯美,而我们的脚下却更多的是破碎、丑陋与苦恼。
我们的人生轨迹就是诗歌。正是这种嫉恶如仇与不羁的至真至纯的激情,才让我们不断地消费青春,却又无病呻吟;不断地行侠仗义,却又背信弃义;不断地呐喊“自由”,却又急着往下一个围城里爬。追求美的轨迹,爱美、耽美、臭美!
三十来岁,是人物传记和励志小说的阅读期,我们关注的是“成”与“败”的问题。
每个人都有一种英雄情结,都想出人头地,不甘平庸。成王败寇,我们变得无比务实却又虚伪,高大却又卑微。有人为了成功而成了狷者,有人为了成功而成了狂者,也有人为了成功而成了忍者。
成与败的问题,其核心是怎样才能成功。只要目的,而没有目标。不计方式,不计后果的成功,最后会发现,却只是在“做功”。
四十来岁,是史书的阅读期,我们关注的是“真”与“假”的问题。
对事物真相的探求占据了我们的心灵,而历史往往交给我们的是负面的东西:事会很假,人会很奸。于是,我们对好人的第一反应是“骗子”,对好事的第一反应是“骗局”。
这个年龄,正是最有资格瞒上欺下,也是最喜欢以“真”的名义来造假的时期。人人看起来、说起来、做起来都很真实、真正、真诚,但人人又都坚信,很多人、很多事、很多话,加上或强调了这个“真”字,反而显得很假,或者其实很假。真假问题,其核心是怎么求真务实的问题。
五十来岁,是哲学的阅读期,我们开始对人生、事物和世界进行一些形而上的思考和追问。
“有”与“无”是这个时期所关注的问题。时间有限,有无意义和价值,是我们首要考虑的问题。许三多说:“有意义就是活着,活着就是有意义。”可是到了这个年龄,很多人会发现,人生很多有意义的事情已经没了意义,只剩下为数不多的几件事才有意义。
所以,孔子才愿意五十学《易》,就是简单入世之理。看透了这一点,有人成仙了,有人入魔了,更多的人变得深刻了。
六十来岁,是宗教学的阅读期。大限的迫近,使得我们开始关注“生”与“死”的问题,直到彻底解脱。
这时候的思考已不仅仅限于此岸,还包含了对彼岸和冥界的思索。生与死的问题,其核心是以什么样的态度来面对死亡的问题。有的人恋恋不舍,却往往早死早超生;有的人初衷不改,每每大器晚成;更多的人是“六十不栽树,七十不制衣”,浑浑噩噩地等死。
善、恶、美、丑,是一个“是什么”的问题,是认识世界的问题;成、败、真、假是一个“怎么办”的问题,是改造世界的问题;有、无、生、死问题,是一个“为什么”的问题,是一个否定之否定的问题。可惜,我们往往等不及,“是什么”就“怎么办”,不问“为什么”,一辈子稀里哗啦地就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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