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酒来,我就是一声叹息,一声面对夕阳、伫立湖山边沿,或者临窗而立无言至子夜不眠的一声声长长叹息---
在我身上、身边、身内外,酒之于我,不光是酒入愁肠,相思月光,诗书相娱,襟怀畅漾之类,而是驱离了酒的气息升腾而成的那一层层彩文荡胸,在那隔界另类之域--这种区域是方外化后之人不屑一顾的----的一些经年的身世延宕与情性扭曲!想来不光是深度的“祸害”自取,更是回首无路的一丝丝绝望幻灭感觉不时地缠绕心头!
酣醉入港,一剑封喉,眼目迷蒙,剑走偏锋,切切的是招致不少的江湖风浪,弄得樯倾楫摧而几欲翻到水里喂鱼了,再有就是那种言语失态而行事为人彻底走了样,越陷越深,最后落得个无法自拔、无处容身!
最初的喝酒是小时候看父兄亲故们那般沉醉而乐不思蜀,于是就偷着嘬上一两口,除了辣酥酥的,基本没有啥云山雾罩感觉,更没有胡说八道一路偃蹇---大人们说,喝了酒就是那种丢人现眼的样子,我明白应该不是,那是大人们怕孩子们沾染酒习而抛出的诳语。于是,就有了几许胆量,几分酒量,那时候我该是十几岁的样子,还是懵懂迷糊,完全不晓得诗歌文化、礼仪政治还会与酒有并蒂相生的关系,更不会丝毫想象得到,西方从希腊开始到中古近世,从荷马到尼采,酒竟然还是是他们胸中心内顶礼膜拜的神灵。
但是我上了大学才正式开始喝酒,喝大酒,每每是同此乐趣的人聚拢来,有的没的理由因缘,就喝讲起来,不至于醉酣,基本上不罢休的!读《三国演义》与《水浒》甚是频繁、深刻,下意识地模仿其风风火火、豪气冲天,或者讲究那种义薄云天、行侠一世,但是,酒,喝得与之迥然相悖起来而不自觉,愈行愈远而找不到出发地了。
我坚信,就是通灵攻心的,不然就不会那么风生水起地喝着做着而一路不管不顾!!
于是就有了失态后打架斗殴,有时候还怀揣着在“黑市”上买来的匕首与长刀比划一番,横在路中央,掉到河堤下,与人口角而痛骂狠骂;就有了因为酒后太牛逼而几次被“黑道”上的“兄弟”给弄到未知之处,狠狠教训了一顿,后来被酒友们用了些“银子”给“赎”了出来;就有了不去上课而兀自酣睡,或者远足他乡所谓名山大川,寻找一些稀奇古怪、莫名其理的感觉与物件,最后迷了路而睡在路边----还是喝了酒后才睡得着,有人报警,自己醒来,已经在派出所的地铺上了;就有了爱上一个不爱自己的人,喝了酒,写了诗歌,提着收录机去给她送情书而遭到当即拒绝,很是惨然自卑而又回来与“同志”喝酒,直到东方鱼肚白;就有了那一年同学们热血冲涌而上了街头,涌向了京华,聚集在广场;就有了幼稚病激活了自己的原生暴力而走向极端;就有了自己退学回家种田;就有了接受官家没完没了的调查而日日寝食不安;就有了一路喝下去而罔顾劝阻的警世通言、醒世恒言、喻世明言----
后来,自己喝着酒看书的时候,发现,原来大惑不解的诗酒文章千古事,而今似乎在自己脑子里复活了经年蓄积的星火灵感,竟然能够在醉酣十分时候挥洒出一气呵成的诗歌、散文、小说,更能在酒酣时候脱口秀言辞、秀时事、秀心中所爱与恨!!我似乎在迷离之境找到了从黑洞里面出来的隧道,那隧道里满是任由我挥洒的人和事、情与性,还有并行的行云流水与飞禽走兽---借此,我回到了母校继续学习专业,就是那古久的诗词歌赋、老庄孙子、秦汉唐宋,以及欧洲的尼采、柏格森、萨特、梵高、毕加索等等。我在短暂的酒醒之后,完成了自己人生中另段中完全另类的一个升华,那就是感恩母校能够再度接纳我这个“叛逆”、“败类”,让我接着读书,再有就是我的导师引领我考上京华烟云笼罩、未名湖里蹦跳着塔影的那个院校的研究生,不然,我又要晚了,也就完了!!这算是酒给我了正能量与驱动力,给了我天堑变通途的一次机会,而别人,尤其是那些视我为下三滥的那些人久久不解而恨得咬牙切齿!!
“这家伙是个酒鬼哦,但是不是街头混混儿农家破落户儿的酒鬼,是混蛋,但是不是混蛋到黑白不分--”
一位仁兄如此评论我,我抛出一句话,痛击他的脸面与尊严-“去你妈的,老子咋就不小心在方块字里捡到你这个混账王八蛋--”
于是,又开始喝酒,又和那些混蛋们对骂着天地人伦中的美丑、四方之事中的猫腻潜规,粗鲁地争论贾宝玉玩了几个大观园的侍女,研究着西门庆与潘金莲谁更长久而好不看出有酒醉之态,痛骂罗贯中写三国害了中国文化,文化人嫖娼也是情理中事,在街边滚了几个滚儿而嘴里秀着即兴而来的格律诗词---
“哎-----酒这东西--哎----”
那一年,有好几次,看到我还没有找对象,孤身混迹京华,年老的父亲与姐姐们也这样叹息着,偶或姐姐也打我骂我,而我丝毫不觉得而只管睡着任由涎水横流脸面!!
没当上什么官,学术上一无所获,而住宅也仅仅是40几平方的小“家伙”,妻子不固定,招之不来,来了不是。“蜗居”里最多的就是书,满床满地都是,再有就是酒瓶子与酒箱子,还有就是各种笔记本----没有人愿意跟着我过日子,虽然我也是高教一族,是高校里面的讲台站立者,只是从不站着喝酒!!
谈恋爱,或者叫结交女人,我当然很愿意,但是很不得法。每每喝了酒满嘴的酒气,而我以为这是喝足了文章与灵感,还有激情与动力。自然得到的就是我没感到丝毫冰冷的断然拒绝。要了电话号码,我给人家打,人家就说“您打错了”,后来一想,也不错,人家对自己对我都很尊重,连他妈拒绝也很风度、很教养,用了“您”字吗!
只是,那一年,海子的死震惊了我,我看到,那铁轨上的亡灵到现在还没有离去!!我在秦皇岛上不看打渔船,也没有看碣石有余篇,而是在喝醉了在沙滩上徜徉了好久,直到月上头顶、华灯照天才醒过来一般大大号哭一场,惊振的四下人等聚拢来要看悲剧来满足一番!!
父亲去世了,姐夫、大哥也撒手尘寰地都走了---他们向来对我寄予厚望,觉得我是一个唯一有希望可以光宗耀祖、青史留名的人,我注定了要给这个家与这个世界留下光彩的一笔!!而我-----
酒啊,就这个东西--哎----我还是喝着酒!!
我深深地想着万劫不复的自己与无数冤枉而死的灵魂在诗歌之阵奔突,自己在酒后挥洒文笔满头大汗的时候,最想的不是亲人,而是抱着最喜欢的女人痛痛快快的读我写的文章,然后找一个不隔音而不透明的地方来做爱,狠狠的来上一天,然后再接着写完我肚子里和着酒浆与灵感流淌出来的浪花一般的感动!!
人过不惑,万事皆通。
然后,也就是现在,我觉得该告一段落了,我实在无路可走!我辞去了工作,或者叫打了病休的旗号,和当年一样进行远足---去寻找弥生难求的陌生,然后在陌生里再次喝酒,再次开始---唯世一遭,可怜无尽,升华在即,梦归大荒!!
案牍劳形者可怜无极,鸢飞戾天者无路可走。我一无所获之后,在身边熟识者群居而笑的声浪里逃开,在似乎只是自我释放的分野里找寻到了那个在酒醉里、在梦幻里一直在摆弄笔管挥洒浮世三生的人--那个人不是我,他是一个对于酒从不叹息一声的豪壮之客,是骑马征战、勇冠三军的冷血剑客,是一个钻透了经典冰山而在死海里扬帆的黑眼球超人,是一个从不后悔从不痛恨从不得意忘形的真人!!
哎,酒,酒啊,这个东西,真是---真是的--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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