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斗是我的大学学长,也是传媒学院的一朵奇葩。
因为热爱湖南卫视的娱乐节目,喜欢那时还没有留胡子的汪涵,他从江苏考来了长沙,怀着一腔热血想要打进湖南广电内部。可新生报到的第一天,这腔热血就被浇了个通透。
他站在学院一楼的公告栏前,指着那大红纸上的新生名单说:“怎么除了新闻系,还有个广播电视新闻系呀,有什么不同吗?”迎新的大二学长跟他说:“新闻系是专攻报纸的,广电系是以后做电视的。”
烟斗的脸瞬间变成了猪肝色,傻愣在了原地。
烟斗写得一手好文章,尤其擅长写各种打油诗,还曾经自费出过一本诗集,给系里女同学每人赠送了一本,赢得了不少女生的爱慕。他甚至还用几首原创的情诗追到了当时的系花。
因为文采好,烟斗被招进了院报,只用了一个学期就混到了院报主编的位置。后来一路高升,大三时就成为学校三大报纸的总编,风头无两。
大四时,本地一家知名报社来学校招聘,烟斗屁颠屁颠地就跑去了,得到了一个实习的机会。实习的三个月里,烟斗起早贪黑,早上6点,室友还在沉睡,他已经跑到河的另一边,跟着新闻车出去采访;晚上12点,室友在寝室里激烈地打着游戏,他无声无息地推门进来,瘫在床上,累得连刷牙、洗脸的力气都没有了。
那段时间,他脸上的青碴、深陷的眼窝和眼底的黑眼圈无不昭示着他对这份工作付出的努力。大家心里清楚,要进入那家知名报社,是多么难的一件事情。能力强大的烟斗,也必须兢兢业业,将任何事情都做到尽善尽美。三个月的实习期过去,烟斗已经能独当一面,可以独自采访出稿,却没有等来转正的消息。带他的老师遗憾地告诉他,暂时没有名额,让他再等等。这一等,半年过去了,烟斗每月拿着300元实习补助,日日奔波在这座城市的各个角落,寻找新闻素材。那时还是大一新生的我曾问过他,这么累,有没有想过放弃?他说没有,他喜欢做报纸,喜欢当记者,他享受那种看见自己写的新闻稿被大家阅读的感觉,这种累对他来说是一种享受。
直到烟斗毕业,他都没有等来转正的机会。他的实习老师带着愧疚将他介绍去了广告部,跟他说:“先在这儿干着,以后有机会,内部竞聘,能再干回记者。”就这样,他留在了那家报社,却不是以他最初想要的方式。
所谓的广告部,也分三六九等,那些高端大气上档次的整版房产广告资源落不到他头上,他只能出去谈那种“牛皮癣”广告,占不了多少版面。刚开始的时候,他每月的工资少得可怜。他们那届留在长沙的同学很多,时不时就会聚一聚。虽然我与他们不同届,但因我大一军训时豪气地请全系同学吃了一周的冰豆沙,于是我在学院一炮而红,人缘超好,跟大四的学长也混得特熟,所以他们聚会也总会捎带上我。烟斗不是每次都能来,只有手头稍宽裕时才会出现在我们面前。每次他来,我总会抢着埋单。那段时间,我们都替他委屈,替他心疼,却也不敢劝他。他就像一头犟驴,心中有了一个梦,便要一直走下去。
我不知道那段时间他是如何风雨无阻地去约客户,也不知道他办公室的灯光每晚亮到几点他才疲惫地离开,我只知道他从一个小小的广告业务员成长为经理,只花了不到4年的时间。
去韩国前,我约他出来喝咖啡,他还是读书时清瘦的样子,但穿着合身的品牌西服,一举一动已然透露着成功人士的范儿。他抿了一口面前的黑咖啡,跟我说:“有梦,便去追逐。”因这一句,我孤独而又勇敢地飞去了那个陌生的国度。
报社的广告部经理是个肥差,活不重,年薪高。我们都为烟斗高兴,辛苦这么多年,终于熬出头了。这高兴劲儿还没缓过来,有一天他又在群里说:“社里准备做一份周刊,我要去竞聘主编!”
我们纷纷被吓到,劝他不要乱来:就算竞聘成功,做一份新报纸等于是从头再来,而且市场不好的话,万一没做起来,他这些年的辛苦就白费了。
烟斗要是那么容易被劝服,就不是烟斗了,他拿出了实习那会儿的劲头,做市场调研,做策划,力求完美,最终竞聘成功。沉浮4年后,他终于实现了他最初的梦想。
可梦想的路走得并不顺,周刊面市后,并没有引起人们太多的关注,销量持续下滑。为了撑住这本周刊,烟斗亲自带着编辑根据市场来调整内容和版式,求着以前的广告客户,让他们多给周刊投点广告,支撑周刊的运营。每天累得精疲力竭,他却甘之如饴。
我每次经过报刊亭,都会买上一本烟斗做的周刊。这是他通往梦想之路的基石,而我想要帮他见证。我们相信,有朝一日,这本周刊终会成功,成为全国知名的畅销周刊。
我曾问烟斗:“是什么支撑你在广告部苦熬了那么久?”他优雅地用手中小勺搅拌着杯中的咖啡,淡淡地说:“心中有梦,就不会荒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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