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了春节,感觉新年永远不会到来了。”在日本念研究生的发小在微信上跟我吐槽。元旦新年对中国人实在有些不疼不痒,没有那些噼里啪啦的新年炮仗,就没有一年结束的感觉。
发小走的时候我从深圳飞到北京送他,一路上都一切如常,却在他走近安检区的一刻,伯母瞬间泪奔——血浓于水的意义就在于此。对我们不过是一次时间很长的分别,到了爸妈那里是肝肠寸断。
大学时的女朋友没有熬过跨国恋,“换个对象真的没什么,这种异国的不都在意料之中嘛。”微信语音除了聊一些有的没的,也会走心:“我真的想我爸妈,过年回去你帮我看看他们吧。”
大概是随着年龄的增长,家这个字在心里的分量越来越重,我们对于家的依恋也变得愈发明显。那些年我们觉得无比 嗦与不耐烦的“多吃”“加衣服”,到了异地他乡的漫长岁月里,都成了心灵的春天。
我从小是奶奶带大的,乡下的院子里在很长一段时间只有我跟奶奶两个人。读初中,变成了两周才能回一次家;到了高中,就变成一个月一次;大学变成了半年;到了现在,一年也只剩下了春节——就像是眨眼即逝的片刻。
回家,像是最终变成了一年一次的旅行。
以前不觉察这种变化有什么异样,享受着自己的世界一点点扩张,我从地球的这一边把自己的足迹留在了地球的对面。但是父母长辈的世界不变了,他们的世界只有那么大了。跟着岁月碾压而来的,只有年老、疾病,每一天都在失去,生活在剥夺着他们。
自己离开后的院子的空旷,只有奶奶跟一只猫的落寞,对于一个老人来说,每一天的时间究竟有多漫长。想想觉得心酸,总觉得有着难以弥补的亏欠。
年少时的家是向往自由时的负担,是永远没有办法理解自己的父母,是家里平凡的日常比不上外边的精彩。等到了长大的一天,才知道家是在大社会里的牵挂,是能让自己彻底放松的空间,是游走在光怪陆离诱惑之间时不让自己迷失方向的指南。
但是残酷之处就在于,年纪越是增长,生活中无可奈何的地方也日积月累地多了起来。无可奈何是看着父母的沧桑无能为力,有时候一个电话也是奢侈;无能为力是自己在职场上说一不二,却没有办法在春节的时候兑现回家看看的诺言。
身世浮沉雨打萍——在城市里的我们,每一个个体都是如此渺小。我们拥有多么绚丽的白天,只有自己知道熬过多么深的黑夜。我们都是咬着牙才能一步一步往下走,以前以为“心之所属的地方,才是归宿”,稍微有了一点点年纪,才觉恍然,向往永远是向往,归宿就是归宿。
君问归期未有期——春运作为“人类一年一度的大规模迁徙”,我们每个人都投入其中——永远很难抢到票的12306,一直都在晚点的班机——我们每个人都在抱怨,却又义无反顾地走在归来的路上。
我们在家里肆意地放松着,在父母的视线中又回到了童年,有着最适合自己胃口的饭菜,回到最能让自己轻松的房间,睡最安稳的睡眠,并且在几天过后开始对父母催婚以及其他的瞎操心变得不耐烦。
我们终于又见到了相识多年的老朋友们,在从小到大的回忆里笑得肚子疼,看着彼此找到伴侣、有的孕育了新的生命;也在可能变味的同学会上看到岁月带来的变化,春风得意或者泯然众人,像是一场人生的戏剧。
我们终将在一开始就进入倒计时的春节假期里认识到回家的意义:
我们在这样琐碎的日常里逐渐认识到生活的本真,我们最终能在父母的身上看到平凡的伟大,我们重新认识自己发现自己,再在新的一年里踏上征程,砥砺前行。
回家,不是一年一次的旅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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