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善产生幸福,文明带来和谐。——维克多·雨果
德纳维尔的早晨天气有点冷。气温变化无常。首先,逐渐上升的热度融化了积雪,雪化成水流掉了,通过视野看见它流进了暴风雨冲刷的排水沟里或静静地沿着路旁镶边石流走,穿过院子一侧和篱笆下侧流到低洼地带,在那里它逐渐蒸发而至消失。然后寒冷重新来一次报复行为,带来了另一番银装素裹,冰冷的冬季再一次显示它的威严,并迫使人们藏于家中,用严寒把街上的人们赶回到各自家中。
这是最适合躲在家里的一天,我本该因为伤风留在家里等着妈妈给我做一碗汤,或者我该听一整天收音机中播放的所有新闻,想象着暴风雪不费吹灰之力就可能把道路全部封堵上。这样的一天就如该如此消磨掉。
可是,我必须在德纳维尔会议中心给200人作一次演讲。这些人像我一样,无法因患感冒流鼻涕、待在家里等着妈妈给煮汤喝。无奈,我们聚集到会议中心:除了讨论一下天气,几乎没有别的话题。
我的无线麦克风因一时疏忽,少装了一个电池,偏偏又忘了带备用电池。别无选择,我只好顶风走入寒冷中,低着头,竖着领子,脚在一双肥大的鞋中来回晃荡着。
每前进一步都使我的紧身裤贴在我肌肤上,料子是冰凉的,这使我回想起我的母亲若知道我穿得如此单薄的话,她绝不会让我出屋。
绕过拐角,我发现一个小招牌,看来一间方便店就在前面。我加快脚步,走到门前,用肺里呼出的热气抵御外面凉风。住在德纳维尔的人们喜欢调侃说,德纳维尔的冬季意味着去忍耐一种“令人爽快的寒意”。当他们的亲戚们问他们为什么喜欢住在这个海拔一英里高的城市时,德纳维尔人自豪地宣布:“这里的天气是一种干爽的寒意。”干燥,我的天!天冷得能冻跑一只铜铸的猴子,当来自北极的时速40英里的狂风抽打你们的后背时,温度就显得不怎么重要了。
在店里有两个人,柜台后一个戴着徽章的说她叫罗伯特,从她的外表看,罗伯特应该是一个期待家人能给带来热汤并给她幼小的心灵以安慰的人。但恰恰相反,她却被分配在这个边远村庄的小商店度过了一整天。这是一个接近荒废的,德纳维尔最低洼的地区。对于那些在如此寒冷天气中鲁莽外出的人们,它就像一个灯塔,一间避难所。
另一个寒冷中的“难民”是一个高个子的、上了年纪的绅士,他看上去对所处环境不以为然,他完全不急于离开这里,也不愿意把自己交给风和冰封的人行道的摆布而去冒险穿越城市。我不禁感到这个绅士已经丧失了他正常的思维和解决问题的办法,在如此的天气中走出家门,在一个商店的商品中走来走去,这个人一定是完全傻了。
我没有时间去理会一个丧失领俗力的老人,我需要一节蓄电池。有200个重要的人物在会议中心等着我回去作演讲。
老人设法越过我找到了走向柜台的路,罗怕特笑了,她没有说一个字,罗伯特收拾起他的少得可怜的物品,然后分项地把它们记入现金簿上。为了一块糟糕的卷饼和一串香蕉,老人在这个糟透的早晨强迫自己出来,多么可悲的一个错误啊!
为了一块卷饼和一串香焦,一个理智的人会等到春天。当天气好转时,他们有可能有机会到街上自由散步,不像这个家伙,他驱使自己这老迈躯体在这个早晨奔波,好像没有明天似的。
可能真的没有明天了,毕竟,他是个年迈的老人。
当罗伯特计算完总额时,一只疲惫的、苍老的手深深地探入衣服兜内开始搜索。我想着:“你的人生旅途可能已经到站了,但我却还有许多事情做。”
搜寻着的手最终掏出一把跟他自己差不多老的零钱,几枚硬币和一张皱巴巴的美元纸币放到柜台上,罗伯特看到这些钱就像她得到了金银财宝似的。
当少得可怜的物品被装入一个塑料兜时,一件异乎寻常的事情发生了。尽管她的老朋友没有说一个字,一只苍老的、疲惫的手慢慢伸向柜台,手颤抖着,然后停下来。
罗伯特小心翼翼地将兜子的塑料把撑开,套在老人那多皱的手指上,这些手指饱含了岁月的风霜。
罗伯特温柔地笑着。
她伸出另一只疲劳苍白的手,并立即握住那一双手,把它们聚拢在她棕色的脸前。
她温暖着它们,上上下下地摩抚,然后是另一侧。
她伸手拉了拉散落在他宽宽的并不弯曲的肩膀上的围巾,她拉近它并把它缠绕在他脖子上。他仍旧没有说一个字,他站在那里好像一下子凝固了他的思维。
罗伯特扣上了那个老人无法系上的纽扣。
她用眼睛看了他一眼,用一只纤细的手指抚弄他。
“现在,约翰逊先生,你可以走了,但要小心谨慎。”然而她稍作停顿为了强调而真挚地加上一句:“我希望明天在这儿能看到你。”
这些话语给老人注入了活力,他迟缓地动着,一步一挪地走着,慢慢地消失在这德纳维尔寒风刺骨的冬日里。
我随后意识到他不是进来寻找一串香蕉和一个卷饼,他来是为了得到一点温暖,以温暖他的心。
我说:“喂,罗伯特!这才是一个真正需要帮助的顾客呢,他是你叔叔,邻居,还是一个特殊的人?”
我的话伤了她的感情,她并不熟悉这个老人,对于她来说,每一个人都是特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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