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某个秋日,一枚叶子旋回沉静于我的跫音畔。那个时候,我的手刚触碰到这粗糙的木门,横竖条纹,一刀刀被时光刻得极为清晰。“嘎吱”一声,门被推开了,我的眼骤然撞见黑暗一般,极不适应。在昏暗里,我看见一个老妇人,半花白了头发,兀自埋头扒饭,她的面前,仅一碗孤零零的青菜而已。“怎么不开灯呢?”她于是慌慌张张地起身,枯枝一般的手拉了下灯绳。灯极不情愿地亮了,而对于整个屋子,不过类似于黑夜刚刚迎来黎明。我抬头看了一眼,竟是一盏瘦薄的灯泡,怪不得,连光都是瘦薄的,而人又何尝不是呢?也不知内心那里来的恐慌,我随便胡扯了两句,便转头跑掉了。老远的,我转过身来,看到木门沉重地合上了,一枚叶子旋回沉静于门前的土地。
忘了是什么时间,或许是夏吧,我推开一扇镶着金边的门,一进去便呛得不住咳嗽起来,门内一个姿态妖娆的卷发女子斜倚着沙发,吞云吐雾,她的眼神风情却也迷离,而面前的男子则是一杯杯将酒疯狂饮下。女子凄凉地笑着却毫不阻拦。烟灰散落一地,酒瓶一罐罐空空的滚落在桌脚边,甩在桌上的是一张不知多少万的信用卡……我感到悲伤和恶心,仓皇地逃出门去。镶着金边的门后来一天天神色黯淡了。
后来的我,推开了万千扇门,才发现,所谓世间,不论荒凉还是繁华,都不过掩藏在万千重门的背后。那尘埃深重里的素净白莲,那珠颜玉润下的骨瘦嶙峋皆不过是某一扇门后的又一重门,只是鲜有人知罢了。
而门内无论上演如何的戏幕,门外总有无数看客。只是无论看者看得如何明晰,终究注定了无一人感同身受。看过了,笑过了,就散了,唯剩几个无聊多事的人在那儿胡乱地评头论足。
所以河流的哀伤可以独自泛滥,但不必溅出河岸。在众生的目光里,早已生长出冬日的冷漠。
上天在人一出生,就赐予了一扇门。随着时光的推移,我慢慢地将这扇门锁上了。或许门合上后,风就不会溜进来,翻乱我手边的纸张,然而我却常听着门外徘徊的脚步声,在门内看天地寂远,独自和着残阳似血,饮尽千万杯暮色。
有时在想,倘若开了门,又会怎样呢?不会怎样,迎来的不过是几个聒噪的看客!
于是我的门常年锁着,我在门内独自做着想做的事,将纸上的词语交缠的香气串联成句,亦或看某一物飘然,春飞柳絮,夏追蒲公英,秋拾红叶,冬捧清雪,那些飘飞的姿态,总觉如我生命一般。
其实无论你选择将门敞开还是紧锁,这扇门自始自终紧随着你,不可分离,毕竟这是上天赐予,一出生就有的。但世间还有一扇门,伫立在你望不见的远方,需要你去追寻,一探究竟。
生命自存在开始,便处于荒凉与混沌之中,唯有向着远方奔去,才会抓得到一丝光亮,然而这还不够,你要顺着这丝光,去攀绝岭,渡湍河,闯巨浪。你或许会伤痕累累,但你的心绝不能累,否则那丝光亮便转瞬即逝,你若有一分胆怯,便终将陷入迷茫。
我不知道奔赴到远方后,推开门会看到什么,或许有春暖花开,亦或许一无所有,空空荡荡。但生命注定要在荒凉与混沌之中追寻,纵然远方的门后是个未知。倘若你情愿固守这寂寞,而不愿奔波,那你永远只能看这一方狭窄,或许只能在罅隙中勉强存活,或许连罅隙都容不得你安身。
史铁生说:“人的命就像这根弦,拉紧了,才能弹好,弹好了,就够了。”赶快拉紧你手中的琴弦吧,向着远方的门奔去,莫再畏惧,莫再迟疑。
无心去做一个看客,看门后悲欢,人间纷扰,守在自己的门内,日出啖露,日落饮暮,沉醉于生命的激流奔赴远方时的一路低吟,一路欢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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